“马瑶！”
向卓就要冲上去，被傅岩立刻拉了回来。
那人身边还躺着一个断了气的男人，面部朝上，这个角度看表情有些狰狞，眼底放大的恐惧震惊藏都藏不住，鲜血从他身下蔓延开来，混进了地上的脏水坑。胸口有几个血窟窿，隐隐带着一些还没有消散干净的火药气息。
向卓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傅岩护在她身前，看了看面前的那个人。
这两年亚瑟变化不大，不过就是头发变得更长了一些，他抬手摘掉了墨镜，傅岩这才看清楚了他的脸。
“你杀了324？”
亚瑟抿唇一笑，侧眸瞥了324一眼，然后才看着傅岩点了点头：“是啊，没用的人，留着他做什么？”
“原来从一开始，你就没想着让这些人活下去。”
亚瑟示意身边几个人先行退后，他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着傅岩，问道：“真是奇怪啊，你竟然先不问问我是谁，反而来关心一个手下的性命？”
傅岩勾唇：“早就听说狩猎帮的头目做事狠绝，今天总算亲眼见识到了。即便你掩藏的再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还是知道你的——亚瑟。”
“哦？”亚瑟睁大了眼睛，“傅排竟然认识我？”
傅岩说：“认识你不稀奇。如果你只是想要我，现在就把马瑶放了，我没有时间和你在这里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不不不，傅排长，你误会了。”亚瑟摆了摆手指，转过身走到了马瑶身边，他抬起手指帮马瑶把头发整理好，露出了那张苍白的脸，此时双目紧闭，是陷入了昏迷。
“初次见面，别就说要打要杀的，”亚瑟的手搭在马瑶肩膀上，“这个小姑娘不愧是草原的女儿，性烈如火，我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让她平静下来的，我喜欢这样的小姑娘，怎么可能轻易放她走？”
傅岩上前一步冷声说道：“别碰她。”
“别轻举妄动啊傅排长。”亚瑟使了个眼色，身后几个人将枪上了膛，傅岩和向卓反应再快也来不及，那些人飞速上前将枪口抵在了向卓后脑，将人抓住手脚，挪到了亚瑟身旁。
傅岩伸在半空的手甚至来不及收回。
“你想干什么？”傅岩咬牙道。
向卓动了动肩膀挣扎两下，被强行推到了亚瑟跟前，亚瑟仔细看了看向卓，手指轻轻描过她的侧颊，向卓偏过头，亚瑟神色一凛，最后突然一把掐住她脖颈。
“向卓！”
傅岩童孔放大，几乎想要上前血战一番，亚瑟偏首看他：“我说了，别动。”
“你放手……”向卓两只手攀上亚瑟的手臂，双脚根本站不稳，亚瑟故意将力气往上抬了抬，逼得她瞬间涨红了脸，根本喘不上气。
“傅排长，我们来做个交易。”亚瑟毫不理会向卓的挣扎，“马瑶和向卓今天必须死一个，交给你来选，然后我会给你相同的回报——万绥宁，到底是怎么死的。”
傅岩呼吸一滞。
陆燐和迟一西瞬间原地僵化，亚瑟说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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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绥宁。
陆燐先一步缓过来：“傅岩，冷静一些，甄乐已经到达仓库附近，外面的人有二十多个，你先稳住亚瑟，确保向卓和马瑶的安全……”
“别听别人的，”亚瑟突然开口，“我知道你和万绥宁感情最为深厚，不然万绥宁日记里私夹着的那张照片就没有价值了。他可能死都想不到，我们会找上你。”
傅岩攥紧了手：“你只想要我，为什么要把她们两个牵扯进来？”
“拿了筹码，才好说话不是吗？”亚瑟松了松力气，双手反绞住向卓胳膊，把人死死地抱在怀里，向卓把头低下去，手肘半分力也使不上。
“这个理由我不接受。”傅岩说道，“亚瑟，你若要和我交换，一定是要拿对你最有利的消息，而不是她们两个其中一条命，你以为，杀了她们两个会对你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吗？”
“傅排长不要和我废话。”亚瑟竟然还能腾出一只手在空中画着圈圈，“我只给你一分钟时间，选马瑶还是选向卓啊？”
“咳咳……”向卓被掐得只想干呕，她抬眸看了看傅岩，轻轻摇了摇头。
傅岩顿了一下，说：“我要是不选呢？”
“那看来万绥宁的死对你来说打击还不够大，”亚瑟笑道，“不过你不用着急，很快，这两个人会一起死在你面前，你根本就不用担心你想不想选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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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只剩三十秒了哦！”
傅岩紧紧闭上了眼睛。
“傅……”陆燐刚要说话。
“慢着！”傅岩几乎是吼了出来，他意识到了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亚瑟歪了歪头：“怎么？傅排长想好了？”
傅岩抬手按住狂跳的太阳穴，紧张和震惊让他的力气全部被抽干净了，现在能站稳完全是强撑着。要是没有生病就好了……
“亚瑟，我……”
此时向卓突然笑了笑，说道：“亚瑟，你叫这个是吧？”
“向卓……”傅岩低声道。
“我现在想明白了，刘向，康振年，魏留声，这些人都是你精挑细选出来的人吧。”向卓抬头看了看亚瑟，这个角度有些别扭，笑意也变成了讽刺，“现在，你又把目标放在了我们傅排身上，因为什么，因为我们排长心里有结，刚好是你们能够打开的结，所以费尽心思筹划小岛暗杀，你们在医院里造成的恐慌，包括第一次在医院推我那一下，都是为了引我们排长入局是吧？哼，你们这铺垫可真够长的。”
亚瑟说：“那又怎么样啊？”
“康振年作为一个孝子，最容易被你们利用来做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可是康振年既然开了枪，任务也算完成了一半，回去了即便不死也好过不了，我猜猜看，康振年是不是还在替你们杀人啊？”
亚瑟没有答话。
“你们很聪明，对于心里和现实都需要极大安慰和资助的人，就是最好的对象。刘向一个被原生家庭逼迫的孩子，你们用她的心理疾病让她帮你们做事又让她自杀，一切几乎无迹可寻，所以狩猎帮的名字，真是起到了极致……”
“又能说明什么？”亚瑟说。
傅岩皱了皱眉，不太明白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迟一西顿了顿，立刻找到电话交给胡先骆：“这次恐怕要禁毒支队的帮个忙了。”
胡先骆点了点头，赶忙打了个电话。
陆燐在一旁看着迟一西，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你仔细听向卓说了什么。”
向卓挑了挑眉，说：“亚瑟，说明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但是你的目的达到了，魏留声一个流浪汉，他最想要的就是一份能吃饱饭的工作，能赚钱的工作，你们给他喂毒，给他暗杀的任务，只要他完成了就给钱，但是没想到这个人根本不屑于为你们做事，刚好324不喜欢他，就故意留他一个人在岛上，最后还给警方提供了线索，你当然不会留着324。至于你为什么不杀了魏留声，因为你办不到……只要警方查出来魏留声吸毒，肯定不会轻易放松对他的监管，就算你们造出了微声手枪，一样不会让他死的不明不白。这两年……亚瑟，你们过得也不好吧，东躲西藏杳无音讯，要是换个人，估计都没有这种勇气和毅力吧？”
“你……”
“嗷对了，还有一点，为什么你选择两年后再动手呢，是因为魏留声快要从戒毒所出来了，你们打算声东击西，真正的目的，在魏留声，是吧？”
亚瑟额角突跳。
向卓话音一落，见他骤然松了力气，便立刻拽下头上的刀刃，很快按住亚瑟肩膀，一脚踹向他后腿，刀刃直直抵在亚瑟脖颈间。
“向卓！”傅岩也没想到向卓动手速度这么快。
“甄乐！动手！”陆燐道。
与此同时，仓库外的甄乐发动进攻，其余几个出入口摸索前进。外面二十多个人尽数被灭，甄乐仔细查看了一下外面的情况。
“都把枪放下，亚瑟死了你们还能活吗？！”向卓说道，“都把枪放下！”
傅岩把这些人的枪全部踢到了一旁，转过身看了看马瑶的情况。
“小姑娘，身手不错啊。”亚瑟动了动喉结，向卓把刀刃逼近一分，立刻就见了血。
傅岩帮马瑶把绳子解开，至于手脚上碍事的铁链，恐怕还得出去了再解开。傅岩扶起马瑶，转过身看了看向卓：“先出去。”
向卓点了点头，抓住亚瑟肩膀：“起来！”
岂料亚瑟趁着站起来那一下，一手握住向卓手臂往下拽，转过身对着向卓腹部就是一拳，变数太快，傅岩反应过来的时候，向卓已经被亚瑟打倒在地，亚瑟拾起地上的枪，对准了向卓。
傅岩使尽全力扑过去，双手握住亚瑟手臂生生将枪口转了个方向，两个人扭打成一团。向卓爬过去把刀刃插进了亚瑟大腿，正要帮忙把亚瑟手上的枪夺下来，身后有一个人朝着屋顶开了一枪。
“别动！”
“砰！砰！”
傅岩立刻反应过来，薅着亚瑟头发把他朝后拽，那些人尽数倒地，甄乐带着人飞快跑了过来。
“傅排，向卓，”甄乐拿出手铐给亚瑟手上一扣，“没事儿吧？”
向卓摇了摇头。
傅岩指了指马瑶：“先给她把铁链子弄开。”
亚瑟被几个人押着出去了，他走到一半突然回头，看了看傅岩和向卓：“傅排长，没有万绥宁的消息，你是不是很懊恼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带走！”甄乐喝道。
向卓看了看傅岩：“排长……可能亚瑟是乱说的，你别……”
傅岩低下了头，半晌才扶着向卓站起来：“手流血了，先走吧。”
“噢。”向卓走过去看了看马瑶，铁链上面还有倒钩，这样根本弄不开。
“亚瑟真恶心。”向卓骂道。
甄乐无奈摇了摇头：“这样不行，得送去医院。”
“你们几个把还活着的带出去，”甄乐吩咐道，然后很快背起马瑶，“傅排，向卓，外面现在很安全，走吧。”
“好，甄警官你小心点。”
“报告陆队，胡队，五号出口一切正常。”
“一号出口也正常。”
……
“报告陆队，所有目标已经确认逮捕。”
陆燐皱了皱眉：“原来真的是虚晃一枪。”
迟一西说：“魏留声没事儿，没让他出戒毒所的门。”
胡先骆点了点头：“也好，我们这边也没有太大伤亡，这次真是多亏了向卓啊……”
*
“排长，其实我觉得亚瑟真的……”向卓跟在傅岩身后，“没必要因为他的话这么难过，他不一定是……”
傅岩停下了脚步。
“我虽然知道这是个秘密，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不能提及的秘密，”傅岩轻声说，“可是对于亚瑟，对于伯拉罕，这就是一件非常值得挂在嘴边的荣耀事件，因为他们成功地杀死了一个……”
“排长……”
“我没事，走吧。”傅岩眨了眨眼睛，抬手抹掉了额面上的汗。
“你……”向卓用手背贴了贴他脸颊，“别想了，你不难受吗，刚刚还和亚瑟打。”
傅岩身形晃了晃，向卓忙扶稳了他手臂，往前走了几步：“不想了，这些事儿总会过去的。”
*
除了手腕脚踝上的伤，马瑶再无大碍，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还醒了一阵，甄乐在医院一直守着她，看马瑶被挪到床位上的时候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甄乐俯下身轻声问道。
“向卓……”
甄乐握住了她的手指：“放心吧，傅排长和向卓已经没事了，亚瑟我们也抓住了，现在完全没事儿了。”
马瑶这才重新闭上了眼睛。
张尧在甄乐身后笑了笑说：“还真是反过来呢，上回你喝得酩酊大醉，送来医院也是她陪着你，这叫什么啊？来而不往非礼也。”
“闭嘴吧你。”甄乐站起身，“亚瑟押回去了吗？”
张尧点了点头：“胡队说要亲自审。陆队和迟队还有陆战旅的同志们现在在二楼，傅排长人刚回来看着还好，等洗把脸一看面色煞白，还没说几句就快晕过去了。”
甄乐皱起眉：“怎么了？”
“听向卓说，傅排昨夜高烧不退，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会儿324就打电话让去救人，这一来二去就耽误了时间。”张尧说，“现在人还没清醒。”
甄乐坐在了病床旁边：“一会儿再去看看傅排长吧，这会儿人全挤在那儿。”
陆燐和迟一西把向卓叫到了病房外面。
“你这小姑娘总能出其不意，这次脑瓜转的真快，我和你们陆队都没反应过来。”
向卓说：“我其实也是胡诌的，本想着拖延一会儿时间，看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毕竟我觉得万绥宁前辈的事情没有他说得那么简单……陆队，迟队，我们排长当时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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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陆燐点了点头，“你做的很好，至少我们把魏留声保护好了，没让他们得逞。”
“但我还是觉得很奇怪，亚瑟既然是狩猎帮的老大，这次的事情交给324处理绰绰有余，而且他一个老大，出门办事儿就选这么明显的地方，只带了这么几个人，一点儿都没有老大做事的风度。”向卓说，“至少行事要留后路，刚才几个出口堵的死，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要活着回去的意思，这个亚瑟，有些名不副实啊。”
“他根本就不是真的亚瑟。”迟一西说，“真正的亚瑟不长这样。”
向卓皱了皱眉。
“排长当时叫了亚瑟这个名字，我还以为……”
“想是傅岩为了诓他。”陆燐说，“毕竟亚瑟这个人，很难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