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位于朱雀门西侧，距离皇城不过百多丈的距离。
何问回到相府，找到二叔，询问了些无间计划里的旁支末节。
无间计划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由于苏曜联系不上，谁也不敢确定到底算顺利还是失败，其中的真真假假或弄巧成拙更是无法说清。
何问没多深究，用完午饭，便和红叶一起告别离开。
走出相府大门，红叶问道：“如何？”
何问把那些事对她说了一遍。
红叶双眉微蹙，担忧道：“这么看，三叔还要在牢房里待上很长一段时间。”
何问点点头，心想对现在的何去来说，坐牢也许能避免许多麻烦，轻声说道：“应该会待到苏曜出现，或者八月下旬，苏氏族人行刑之后。”
红叶叹了口气，问道：“苏曜他真的背叛了不良人？”
听到这个问题，何问脚步一顿。
前些天，他还坚定地认为苏曜没有背叛，但今天知晓所有后，他和红叶一样，也变得有些迷茫。
何问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也许得见到他之后，才能知道答案。”
红叶犹豫了会儿，没多说什么。
二人不再谈论苏曜的事情，绕过光禄坊，准备返回的时候，何问忽然停下脚步，朝左手方向望去。
“怎么了？”红叶不解道。
“去那边看看吧。”
何问轻声回答。
红叶知道他说的是哪里。
东市。
欧阳九在那里有间铁匠铺。
红叶问道：“那位欧阳先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何问想了想说道：“真人。”
红叶道：“然后？”
何问安静了一会儿，把谢周对欧阳九的评价说与她听。
虽然欧阳九不修心境，但在这个世界上，不管是道门贤士还是佛门高僧，少有比欧阳九心思更纯、目标和定位更清晰的人。
欧阳九，就是为了铸造而生。
简单而纯粹。
所以他才会毅然决然地跳进铸造炉。
红叶眼神清澈，听出何问话语里对欧阳九的羡慕和不舍，心想这样的人就这样的离开，令人敬佩的同时又感到十分遗憾。
没用多长时间，他们就来到了李棠溪提到的地址。
那间铁匠铺已经不见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间书铺。
铺门上挂着个招牌，篆刻着两个字。
离骚。
何问与红叶对视一眼，有些奇怪。
一来李棠溪并未和他们提到这点，二来东市喧闹得厉害，里面连个学堂都没有，竟然会有人会这里开书铺，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位置？
此外，已是午后时分，书铺仍关着铺门。
见到有人在书铺门前驻足，有个过路的行人停下脚步，打量着何问与红叶的相貌装束，不禁有些好奇，为什么这间铺子前，总会有看着不简单的人物停留？
那人走上前，笑着提醒道：“两位，这铺子，要到傍晚才开门。”
“傍晚？”红叶疑惑道。
那人点点头，语气里也带着些许不解：“从酉初开到戌初，就开那么一个时辰，生意也不好，得亏那书生有几个闲钱，不然这么做下去，还不得喝西北风去？”
何问笑了笑，顺着问道：“你认识这铺子老板吗？”
“认识，前后两任老板都认识。”
那人甩甩袖子，乐呵着解释道：“上个老板叫欧阳九，据说是铁炼门出来的弟子，打铁功夫那可是一流！做工快收费又便宜，在这附近的人缘极好，就是去年九月份，不知怎么的，他说是归乡，就把铺子转手了。”
何问心想不是归乡。
老九已经不在了。
“接手的那位叫元遥，是个说书先生，常驻在那边的谪仙楼里。元先生念过几年书，故事讲得又好，手上存了点钱，就把这铺子盘了下来，转成了书铺。”
那人指了指远处一座三层高楼，摇头晃脑着评论。
“这铺子位置不差，一年的租金最少二十两，卖什么不好非要卖书，那还不得把裤子赔进去？要我说啊，这就是元先生一时糊涂，或者是书生们的瞎矫情，用不了几个月，还得关门！”
听到他说的这个名字，何问与红叶对视一眼，有些发愣。
元遥？
那人不解道：“有什么问题吗？”
何问道：“哪个元遥？”
那人耷拉着眼皮，心想自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竟然还听不明白，这位看起来相貌堂堂的公子哥，莫不是脑子不好使？
他耐着性子，又解释了一遍：“这附近就一个元遥，在谪仙楼说书七八年了，学问确实很高，闲下来还愿意给孩子们念念书，所以街邻们都乐意喊他一句先生。”
“现在去谪仙楼，能找到他不？”何问道。
“能。”那人肯定回道。
何问抬手一礼：“多谢了。”
二人转身离开，朝谪仙楼走了过去。
何问眯起眼，轻声说道：“那把剑去哪了，看来能有答案了。”
红叶嗯了一声，忽然问道：“公子为啥这么想找到那把剑？”
何问叹道：“我也不清楚。”
何问当时拒绝了欧阳九的提议，现在依然会拒绝，因为他已经有紫气东来，也不可能因为心里的遗憾和不舍去换一把剑，那不实际。
红叶有些不能理解。
何问想了想说道：“也许我只是想看看，欧阳九是不是真的实现了自己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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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来到谪仙楼，才发现这座东市最好的酒楼，竟然是扬州鲁家的产业，何家与鲁家结亲，鲁家家主正是何问的亲舅舅，自然多出了几分亲切感。
他们坐在厅里，点了两杯茶水，目光落在前面的书生身上。
也是青衫。
但和黄泉相比，书生并不如何引人注目，也没有所谓隐居者的贵气和慷慨之风，看起来就是学堂里再普通不过的教书先生。
去年追杀千幻时，何问在天府城首次听到元遥的名字，除去粱祁的描述，回到圣贤学院后，他还向柳玉问过一番，此时见到本人，感慨着说道：“圣贤城弟子、心剑斋传人、唐家暗器、皇城客卿，红叶啊，这位元师兄，属实算个传奇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