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决定乡支教的消息, 在毕业典礼这一传遍了整办公室。
老师们上一秒还沉浸在“苏叶考上理科状元”、“苏叶去清大”的豪骄傲之中，一刻被这消息震住了。
这么好的机居然去，苏叶是疯了吗？
老师们想考上清大多么容易, 别人削尖脑袋考清大都考上，她倒好考上了居然去？乡那种山沟沟有什么好留恋, 非得趁这节骨眼乡？
出于尊重, 他们只好苏叶送出了祝福。虽然大伙相处了大半年, 很多人认为己己来没有理解苏叶, 她总是能够让人惊喜, 包括她被选上了优秀教师、高考中一鸣惊人。
“苏叶应该让人失望。”
“管怎么样, 乡总该是一件好事。”
校长给苏叶办了一简单的欢送，临别前悄悄送了苏叶几张粮票。她语重心长地说：“乡条件苦，要好好照顾己。”
珍贵的五十斤粮票落在苏叶的手里，沉甸甸的, 有着说出的份量。苏叶摸摸鼻子, 心想能当上校长，思想觉悟真是一般地高。她很感激校长对她的理解。
校长停顿片刻，严肃地说：“我给你开介绍信，你哪时候想回来了回来吧。你这次乡代表着咱们一中学体教师，希望你好好发扬咱们学校的精神，把文化知识带乡！苏叶，你去那边也能忘记好好学习，落太多的功课。你可是我们学校最优秀的青年教师代表！”
苏叶认真地点头, 笑眯眯地说：“那敢情好, 谢谢您的介绍信！我一定给咱一中丢脸！”
六零年代知识青年乡主要还是以愿为原则，苏叶有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事情办完后随时可以回学校念书, 这次她去的是有交情的上沟村，这也是苏叶敢于乡的原因之一。
离开前苏叶把粮票偷偷地塞校长办公桌上的书里，这年头粮食易，校长每月只有三十五斤粮票，日子得很清贫却仍旧挤出了粮票给她，怎么能让人感动？
苏叶记了这五十斤粮票的情谊，等她再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带很多粮食送给这位校长。
……
家属大院。
学校那边很好解释，如何向顾向前坦白让苏叶头疼了。
她意提取了一只水鸭、去饭堂取了两斤五花肉做了一顿丰盛的饭。
苏叶回家里便开始炖起了老鸭汤，老鸭肉中有股甘甜的味，慢火熬，熬足三小时，砂锅里源源断地散发着浓郁香味，惹得往的邻居都忍住问：
“小苏呀，今儿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真香！又吃上肉啦？向前有口福了，你们小两口的伙食真错！”
苏叶厨房探出头，喜滋滋地道：“炖汤给向前补补身体！改请你们吃喜酒。”
她翻出另一只炉子，炖起了白花花的五花肉。五花肉切成正正方方的大块，两小时后熬干汁水，熬出肥油，炖得皮糯软润。
顾向前班回家，边换着衣服鞋子边问：“今有什么好事吗，这么丰盛？”
苏叶狗腿地给他盛一碗满满的饭，顾向前着红烧肉吃了三碗饭，喝完一碗老鸭汤后浑身冒出了薄薄的汗。
她轻咳一声说：“向前，你别急着洗碗，我有件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顾向前察觉苏叶的语气是平时没有的郑重，脸上扔挂着微笑淡淡地问：“什么事？”
苏叶深呼吸一口气，察言观色地小心道：“那……我可能要跟你说声抱歉。我要上沟村支教一段时间，清大那边得暂停学业。”
她看顾向前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脸色变得铁青铁青。苏叶心里咯噔一，急忙说道：“别生气，我可以解释的！”
顾向前的太阳穴剧烈地抽痛，攥紧的拳头青筋浮起，牙缝里挤出一句，“苏叶，你是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苏叶禁地心虚，没想顾向前的反应那么大，相比之别人理解的眼刀子都是无足挂齿的小事。
他怎么联想她对他有意见？
苏叶搂着顾向前的手臂，狗腿地说：“没有意见、哪里敢有什么意见！顾向前同志为人谦逊宽厚，胸襟宽广、一生光明磊落，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是党和国家可缺少的优秀人才，是我这辈子碰的最好的男人。”
苏叶捧着他的脸住地亲，“我以人格担保己说的每一字没有一虚言，如果可以我也想同你分开。”
苏叶见顾向前倏而站起来，她赶紧抱住他的胳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很少冲动行事，每一决定都是经深思熟虑，这节骨眼必须得去那里，假如这辈子做这件事，我以后一定很后悔。这跟你上次和我说的一样，假如国家有令召唤你，你一定毫犹豫地去。
上沟村和京城每周有一趟车，我只要有空坐火车去探望你。”
顾向前听“国家有令”身体僵了僵。
他的脑子一片嗡嗡，耳边那讨好的声音如细雨似的密密地落，喋喋休，顾向前的脸色已经逐渐好转，然而抿得泛白的嘴角仍旧显示了他糟糕透顶的心情。
并是顾向前认为苏叶的决定值得去做，只是想前很多次她都是这样在家里等着他、无条件地支持他，往后几十年也需要如此，他心中的火气便一点点消停来。
苏叶亲了亲顾向前说：“我真的是冲动做的决定，也是故意气你。给我两年时间，等我的好消息！”
“嗯。”顾向前说。
最后顾向前终于反对苏叶乡，整晚上都板着一张臭脸。
苏叶只好伏低做小，继续哄哄他。
上午，苏叶妇联那边办了点手续，把己的粮油关系一中学迁出、转上沟村。一在城里捧着铁饭碗的人，变成乡靠教书挣工分的农村教师。
苏叶说：“我已经申请j市上溪县上沟村支教两年，同志，请帮我转一粮油关系，这是一中校长开具的介绍信。”
妇联办公室体同志看着苏叶的眼神里充满了诡异。
是他们傻了听错了，还是苏叶傻了，怎么这句的每一字都认识，凑在一起却让人那么费解？
他们刚刚接受了苏叶变成人人艳羡、敬仰的牌大学生时，却告诉他们这准大学生准备跑去山沟沟支教？
这年头人人都想着城里捧铁饭碗、拿城市户口，这节骨眼上她居然放弃一片大好前程跑乡？苏叶走后整办公室炸开了锅。
何梅梅心里憋着一口气，她迫及待地找了苏叶。“非得这种时候去，值得吗？念完大学再去是更好？”
她仿佛在对待己班上那些误入歧途的学生。可是苏叶是那些幼稚的学生，她是一成熟的、有想法的青年人，何梅梅的眼中只剩了对己的疑惑。
苏叶拍着何梅梅的肩膀，认真地点头说：“很值得，去一定后悔。这件事我已经和向前商量好了，他也反对我去。”
“梅梅姐以后吃饱饭说定得投靠我，我在上沟村欢迎你！”苏叶调侃道。
这句果然惹怒了何梅梅，她捶了苏叶一拳，“怎么还想着我去投靠你？你能在那边吃饱饭我谢谢地了！”
苏叶默默地笑而语，心想这件事没准还真能实现。
按目前城市里的情况看，每人每月三十斤的粮食里头还掺着十斤红薯，人人都是勒紧裤腰带日子。农村可是一片广阔的地，在农村实现顿顿饱饭可一点都难。光凭直播间打赏的粮食足够她舒舒服服日子了。
……
苏叶写信给马根生写了一封信，告知他己以及她的学生将去村里的小学支教。马根生很高兴，加上现在手头宽绰，秋收完后他点了村的壮劳动力给这群即将乡的知青们盖了一新的宿舍。
主席开始号召知青乡后村子陆陆续续几知青，新来的一批知青待遇可没有那么好，虽然跟着整生产队吃饱了饭，住的却是改造后的旧屋。他们看见大队长和村支书热热闹闹地领着村人给一批知青盖新宿舍，羡慕得眼睛都快红了。
苏叶定了乡的日子，得提前把喜酒给办了。顾向前冷着一张脸写请帖，写出来的字硬且冷，跟刀锋似的，苏叶在一旁边裁剪着红纸卡片，看得心肝扑咚直跳是敢惹他。
苏叶决定要好好哄哄顾向前，她拿出了妇联前段时间奖励的布票给他裁了三套新衣服、新棉袜，在何梅梅的指导亲手打了一件毛衣、一条围巾，白嫩嫩的手指打得磨出了水泡。
苏叶什么时候吃这种苦头，别说打毛衣、是平时缝补衣服都能补得乱七八糟，打小没做家务活的人哪里习惯打毛衣、织围巾？苏叶读书那舍友给男朋友打围巾，她只有在一旁吐槽样式颜色够潮的份。
在苏叶兢兢业业的努力，她打出了一条灰黑色的围巾、一对袜子，收这些东西顾向前面色终于缓和了许多。
他曾经想起这样的一幕，他很羡慕战友们收对象打的围巾、毛衣、袜子。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羡慕？顾向前想起这一幕非常屑，这次他收这些东西，默默地把袜子穿脚上，抿起的唇角总是压去。
还真挺了起的！袜子多暖和。
苏叶住地问：“喜欢吧？”
顾向前压平嘴角，轻轻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