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幅卷轴……”如意犹豫的问道。
“那副万寿图不论究竟出自谁手，都焚了吧，权当以慰柔妹妹在天之灵。顺便吩咐下去，今后宫中不许再出现此物。”
太后淡淡的扫了一眼楚越宸，最终定在了神色紧张的程朝雨身上。摇了摇头道：“只是端婉仪的贺礼且收着吧，哀家今日也无心品鉴了。”
说罢便由如意搀扶着缓缓转身朝外走去。
负责画卷的小宫女福了福身，将两幅卷轴一起收拾妥当。
不着痕迹的觑向萧琼，萧琼托着腮浅浅颔首，她便佯装不甚绊倒，将卷轴一齐跌落在地。
挂着程朝雨名牌的画卷应声散开，紧接着便听到身后一尖锐的惊叫声，是由最近的宁妃发出的，她颤着声音道：
“血！好多血！”
太后不耐的转过头，映入眼帘的便是洁白的画卷上一滩触目惊心的朱红鲜血。她只觉头晕目眩，趔趄一步几欲昏厥。
“还不收拾下去，放在这里有污凤目。”如意当即将香囊取出置在太后鼻息，又抚着她缓缓座下，喂了一口茶汤才稍事安定。
萧琼亦是震惊得不轻，捂着唇兀自低语道：“瑞鹤泣血，如此好的日子怎会出现瑞鹤泣血之相！”
太后刚缓过神来，随着年岁增长，愈发迷信些神鬼之事，更将寿诞看的极为重要，谁知竟接二连三在这般吉庆的日子触自己眉头。
又听到萧琼所言，不由怒不可遏。一把推开如意夺过卷轴，狠狠置于地上，指着程朝雨道：
“放肆！竟敢以瑞鹤泣血来诅咒哀家命不久矣，你这贱婢有几个胆子，哀家今日绝不轻饶！”
程朝雨不曾想过这突然起来的祸端，内心的恐惧早让她忘了请罪，怔怔立在原地，冷汗涔涔，凉意灌顶。
太后责骂着，一口气提不上来，竟气血上涌凝集于心，连咳了好几声，萧琼见状立刻关怀的上前搀扶，以锦帕帮太后捂住嘴，一边顺着后背，这才缓解一二。
拿开锦帕随意一看，萧琼忍不住惊呼，手臂发颤将之失手落于地上。
锦帕之上赫然染着一团乌红鲜血。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都不曾想过这诅咒应验得如此之快。程朝雨只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两眼一翻，软软的晕厥于地。
皇后这才猛然惊醒，快步走向秋兰。本筹谋来对付慕子染萧琼二人的设计通通变成了自己与端婉仪的催命符，必须停止，全部停止！
就在焦急寻找着秋兰身影之时，忽而感觉到小臂被一双手紧紧拽住。
景柔嘉狠狠的甩去，却丝毫挣脱不开，皱着眉回眸却见到萧琼一张花容失色的面容近在咫尺，她惊慌的喊道：
“太后呕血，端婉仪晕厥。臣妾着实不知如何处理，还请皇后娘娘主持大局！”
楚越宸焦急万分，除了这等事端，他的面色早已不能用铁青二字来形容。
不耐得招了招手，急躁道：“皇后不来处理事宜，站在那里是等朕去请吗。”
皇后无法，只得硬着头皮往楚越宸处行去。
她走了几步，回过头，阴沉着目光泛起丝丝冷笑，低声道：“羽昭仪好厉害的手段，连本宫都算计了进去。”
萧琼恭敬的屈膝福身，声音如作金石：“有皇后娘娘在此，臣妾等安心不少，相信皇后娘娘定能纠察妥当，方不辜负圣泽。”
皇后冷哼一声，拂袖行去。
太医早已赶来，于太医额角泛起细微的汗珠，气息略有不稳。
显然得知太后呕血一路疾驰而来，此刻正把着脉，再观太后面色，反复斟酌后才稍事放心。
自药箱中取出一颗褐色的药丸就着水，送入太后口中，转身拱手道：
“回皇上，太后只是一事急怒攻心，并无大碍，微臣已让太后服下降火清心之药，调息片刻便可有宁神之效。”
“嗯。”楚越宸着手应承一句。
另一边在李太医的针灸下，程朝雨一口气提了上来。
缓缓睁开眼睛，瞧见楚越宸冷然望着自己，以及太后苍白羸弱的靠在椅上，恨不得直接晕死过去，也好醒转面对这一切。
皇后立在太后身侧，正亲手斟着热茶送往太后手中。又命秋兰取过披风轻柔的盖在太后身上。
事无巨细，皆亲力亲为。忙碌间淡淡的瞥向程朝雨，目光阴沉，只片刻后便移开，恢复如常。
戏台之上早已偃旗息鼓，因无人顾忌，倒让苏逢春走留不是，尴尬的立于台上，目光接贴着赵清商的身影，只愿她平安无事，不会被牵涉其中。
“端婉仪可算是醒了。”萧琼懒懒的靠在椅背上，翘起纤细的小指，抚着鲜红的蔻丹。
她的面前跪了一派延禧宫的婢仆，皆面如土色，啼哭发抖，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程朝雨惊恐得望着萧琼那张美艳如罗刹的容颜，紧紧得攥紧手心，一片温腥，她抬手一看，竟硬生生被指甲划出了血痕。
“可审问出什么了。”楚越宸端坐正位，一双鹰眸凌厉的看向萧琼。
萧琼朝着程朝雨挑眉一笑，幽幽开口道：“回皇上，臣妾不负众望，已然知悉了前因后果。”
她顿了顿，美眸向程朝雨浅浅漾去，笑道：“端婉仪的婢女倒是个知道分寸的，全然交待了主子的过错。”
程朝雨一听，由不可置信转而愤恨，目眦欲裂的瞪向钰儿，尖声道：“你是本主家生丫头，收了什么好处来污蔑本主！”
钰儿含泪摇头，跪行上前，向程朝雨叩头着哭道：
“小主明鉴，奴婢绝无说半点诬陷小主对小主不利的言辞，奴婢再狼心狗肺也不会做出这般买主求荣之事啊。”
“本主何时说是这个婢女了？”萧琼以帕沾着唇角，鄙夷得看着这主仆二人，嗤笑一声。“自己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个身材瘦弱，怯怯懦懦的小宫女走了出来，复又跪下，卑弱道：“奴婢梵华斋供香婢女五儿，给皇上皇后，各位主子请安。”
“是你。”程朝雨眯着眼睛回忆片刻，才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婢女却是负责梵华斋的大小事务，而这梵华斋是修建于延禧宫旁，供宫中女眷礼佛之用。
为了彰显其正心诚意，程朝雨特意将卷轴送予斋中焚香诵经，因此打过几次照面。
可是这五儿现在站出来，究竟意欲何为，程朝雨紧咬下唇，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