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明亮的杏圆眼眸，却因身份而少了几分娇俏，多了几分和蔼温柔。眉不画而浓，唇不点而朱。
身旁的赵清商虽同为女子，如今也忍不住感慨道：“好美。”
“如此倾国倾城又温柔似水的女子，也难怪会令耶律久保如此神魂颠倒了。”慕子染看着那王后得体的言谈与微笑，突然涌上些莫名的情绪，转头问赵清商：
“你有否觉得穆王后神色间总有些郁郁的样子？”
“啊？”赵清商瞥了她一眼，不由得嗤笑一声，道：“你只怕是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罢了。
那王后万千宠爱在一身，又儿女双全地位尊贵，试问哪个女子不想如她一般，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郁然呢？”
慕子染拖着长音“嗯”了一句，目光却紧紧盯着王后，看着她带笑的目光中所透露出的疲态，绝非自己凭空构想。
再联系到赵清商所言的穆王后的坎坷经历，心中倒也陡然间明白了一二，只怕她自己也是十分在意服侍过兄弟二人这件有悖伦常之时吧。
一想到百年归老后，对自己的记载断然是‘红颜祸水’‘魅惑君主’这样的污名，她又怎能开心的起来。
“也许她又太多身不由己，无可奈何吧……比起我们。”慕子染微眯着眼，单手托腮，无聊的望着自己的指尖，一下下敲打于桌上。
许是说话时太小，又或是渐起的音声鼓点响彻天际。
赵清商并没有听到慕子染最后说的那句，她也没有重复，依旧百无聊赖的望着气氛融洽和乐如多年好友却总有一种难以掩饰的尴尬之气流淌而出的穆王后与景柔嘉。
顺道猜想着，她的心中应该很是妒忌羡慕穆王后，毕竟同样的尊贵地位，穆王后却有汗王的专宠，有倾国倾城的容颜，最重要的事已然诞下了两个孩子。
虽则身为天朝上国的国母，这每一点，却都是景柔嘉比不了的。
在她盯着穆王后的脸看了许久后，一抹异样的熟悉感陡然间涌上心头，她赶忙唤来沈夙，低声问道：
“你可否觉得王后长的及其面善，好像在那里见过一般。”
方才都在游离着的沈夙这才回过神来，向台上望去，眯着眸子，只见那侧首含笑的模样，和流光溢泽犹如宝石般的眼睛，正如慕子染所说，连沈夙都开觉得十分眼熟。
还未及她回答，只听到李德全尖细而高扬着的声音，道：
“皇上驾到，耶律汗王驾到——”
众人忙将视线集中过去，只见原本还零零散散的座位如今已是秩序井然，座无虚席，契丹族与楚王室分别列席两侧。
萧衡也坐于席位靠前处与其姐萧琼一道，萧琼显然对面前的马奶酒嗤之以鼻，而萧衡却举杯时时小酌一口，看神色，道与寻常的酒并未太大不同。
慕子染猜想，这许是他常年征战在外，早已饮惯了这酒的味道吧。
对应着萧衡位置的另一侧，慕子染并无太深的印象，只依稀记得那银制暗纹镶嵌幽蓝色宝石头冠的二皇子耶律齐。
那稍显病态的苍白面色，殷红发暗的朱唇和永远带笑却总让人生出刺骨寒意的银灰色凤眸。
更令人不解的是，在慕子染看向他时，他竟也在同样注视着慕子染，目光所触的瞬间，一个惊愕，一个的笑意却越发浓烈。
他隔空举了举杯，慕子染望了望四周，好像旁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正位上即将到来的两位君王。
看来当真是在冲着她了。
莫名其妙又突如其来的示好让慕子染觉得及其不适，却碍于耶律齐的身份不能置之不理，便摆出嫔妃该有的矜持与端庄。
用得体的微笑冲着耶律齐微微颔首，而后将目光投向了在一种宫女太监与辽国胡伟簇拥下徐徐走来的耶律久保与楚越宸。
秉着远客为大的规矩，照例应是楚越宸先行落座，他今日转着明黄色绣龙纹外袍，以金线银丝绣成的衣衫格外耀目。
因着草原的夜晚常有大风，便批了一玄色暗纹大氅，头戴顶珠朝冠，鹰眸含光，唇角带着些弧度，周身所带着属于天朝上国而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度。
慕子染自那日不欢而散后，也还是首次见到楚越宸，眼神一晃，难免有几分说不上来的辛酸与委屈。
举杯又扬着下巴饮下一大口，赵清商一时没拦住，只得不动声色的夺走了她面前的酒杯，搁在自己面前。
百无聊赖的随意一撇，却出乎意料的发现那耶律齐的目光还在自己所做的方向，那极富穿透力又炽热的目光，看的慕子染十分不适。
已然从方才的疑惑不解便做对那皇子无礼举动的恼怒。
紧蹙着长眉，冷冷的回瞪过去，却感到赵清商在扯自己的衣袖，鼻息重重的出了一口气，刚转过头，便见赵清商侧过脸压抑着激动，道：
“不曾想那汗王竟是那般好看。”
慕子染所幸将耶律齐抛诸脑后，不着痕迹的轻嗽一声，朝台前看去，只一眼，便足以令她大吃一惊，同时又在意料之中。
与她原先想的不同，那汗王并未是五大三粗，满面胡须或许还留着几道刀疤的模样。
“那汗王长得，倒与二皇子耶律齐甚是相像。”
慕子染抚着下巴，打量着得出了结论。都是同样的阴郁俊美，肤色苍白，面带微笑，却又让人不寒而栗。这也难怪会与穆王后有那般坎坷缠绵的爱情故事。
毕竟在多少年来的爱情话本中，又是佳人配才子英雄，至于慕子染先前所想的那副模样，只可能是个强抢民女的恶霸，断然不会生出情谊。
故事的最终，还是要为佳人英雄的相恋创造条件，落得个命丧刀下的悲惨结局。
“只是依照清商姐姐所言，这耶律齐可非汗王亲生，又怎会这般相像呢？”
“着你便不知了，耶律久保与二皇子的生父乃是同胞兄弟，长相自然无太大分别，这才导致了皇二子如今与汗王如一个模子刻出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