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时已交待好一切，不会有人敢动私刑。”萧衡眨了眨眼，补充道。“答应你的事已做好，答应夫人的势必不能敷衍。”
“将军今日格外言多。”慕子染语气缓和下几分，却依旧带着不善，固执道：“我要去你拦不住。”
“我没想过拦你，只是随你一同前去罢了。”
慕子染眼眶跳动，一时竟哑然无声，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她深深的蹙起眉心，拂袖转身继续往前走去只，撇下句：
“随你。”
除了依旧怔然的李德全，众人皆跟上前去。汀兰迟疑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对萧衡说：
“小主经历此事心中难受，若有言语不妥处还请将军多包容。”
萧衡只盯着慕子染的背影，随意“嗯”了一句，只有眼前那个人，无论对自己说话有多过分，他好像都不会在意。
在意识到这件事后，萧衡心里是说不住的自嘲。
“可这样随小主前去，便不怕皇上疑心怪责吗？”沉默良久后，汀兰还是忍不住索性将真正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她只是怕萧衡的过度关注，会给她带来更大的灾难。
“深夜入宫总该向皇上说明情况，便没有你们小主，本将军也该前去。”萧衡知道汀兰心中的顾虑，他也早已将缘由想好，否则也断不会贸然出面。
“如此便劳烦将军了。”
汀兰松了一口气，垂下的目光中满是感激，她福了福身便加快步伐追上，紧随在慕子染的身旁。
临仙阁位置极优，距养心殿并不太远。打远便见到小周子立在那金漆的牌匾之下，左右徘徊，局促不安。
在看到慕子染的身影后，皱着脸一跺脚，上前悄声道：
“方才便想着依小主的心形定会前来，不曾想倒说中了，只是现如今时机真的不对，小周子不会害小主可小主还是请回吧。”
慕子染瞧着里面的情形，果然是灯火通明将四周照的如白昼一般。院内太监奴婢还在忙忙碌碌，面色凝重的紧紧出出，她望了片刻后，开口问道：
“元婕妤如今情况怎样，皇上呢……”
小周子叹了声气，便知自己的话没有被慕子染听进去，却还是回答说：
“皇上去时不太好，可方才钦天监的侯大人派人送来些东西，只说把香灰就着什么烧成的灰烬一同饮下，美其名曰‘归魂’，如此便可痊愈。”
“那可好了？”
小周子瞅了瞅院内，点头道：
“奴才出来时听宫女说已好了大半，情绪安定了下来，只是有些发热罢了。”
慕子染听着这话，神情更冷淡下几分。如果今日阮文君这胎当真落了，她尚且相信有人借刀杀人暗害于她，可眼见只是虚惊一场，便有九成把握是其自导自演的闹剧，为的只是重伤嫁祸自己罢了。
“什么齑粉香灰，荒谬绝伦！”慕子染咬着牙吐出几字。“皇上呢，本主要求见皇上。”
听到这话，小周子眼神游移，低下头支支吾吾，半晌不敢正事于她。
“皇上猜到惠婕妤会来，才让你出来阻拦的，对吗。”萧衡于一旁上前，将小周子不敢说的话悉数说了出来。
小周子吞了口口水，一张脸涨的更是通红。
看到这神情慕子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嘲般的轻嗤一声，作势便要跪下：
“那我便等皇上回心转意，跪在此处已非初次，也算得上轻车熟路。”
在她膝盖弯到一半时，却被萧衡陡然抓住胳膊，随即吩咐道：
“去取个软垫来。”
小周子眨眨眼，打了个千儿撒腿便往宫里跑去，不一会便真拿了个平日至于椅上的垫子，放于青石地上。
“你……”慕子染一副怪异的表情，还未开口说完，便被萧衡打断：
“他见不见你与你的诚心态度根本毫无干系，你便是跪破膝盖又有何用。”他凑近几分，将目光语气努力放得更柔软了些。
“地上寒凉，多为你自己的身子着想。”
望着那突然间温柔起来的目光，慕子染只觉得眼前恍惚起来，她下意识别过头向后退了几步，沉默却遵从的跪在了那软垫之上。
二人再无交流，望着院内井然有序的忙碌，看着星宿月轮渐渐隐匿身形，直到破晓十分，一声鸡鸣划破天际，留下片片沾染着霞光的云彩。
萧衡冷毅却深邃的映在彤云里，他仰首望天，蹙眉听着一旁的汀兰忧心道：
“早霞，看来今天不会是个晴日了。”
再看慕子染，一夜未眠又再次吹着凉风毁了近两个时辰，她此时已是摇摇晃晃，不知何时变会倒下。那抹身影倒影在蜜色的眸子中，忽然一斜，让萧衡眼瞳霎时收紧，下意识便要上前相扶。
可汀兰一个晃身不着痕迹的拦在萧衡之前，将那二人隔开，自己上前扶住慕子染，好让虚弱的她靠在自己身上。
解下腰间的香囊放在慕子染鼻子，哀声道：
“看来白太医让奴婢随时带着这香囊，还是大有用处呢。”
清凉的味道又鼻息传入大脑，慕子染眼皮一动，总算清醒了些。而与此同时也见一人影聘婷而出，努力睁开朦胧的双眼，她方看清，来人正是阮文君身边的若华无疑。
若华此刻神情惬意，红光满面，竟还带着一抹得意的笑容，以奴婢的身份居高临下的睨着慕子染。
慕子染无力的看了她一眼便移开，讥讽道：
“你的主子死里逃生，便是装也该装出副惹人怜惜的可怜模样才是，这样就不怕被人看穿吗。”
若华也不理睬回答，看到萧衡在场，略微一惊后才不甘愿的福身，道：
“我们婕妤以德报怨，不忍小主长跪于此，特特像皇上进言请命，让您进去。”
“那……多谢元婕妤了。”慕子染边说着边倚靠着汀兰，站起身来。她稍理了理自己的鬓发，可想也知道自己如今的模样怕比不得阮文君半分，便悻悻的垂下手，垂下眼睫将悲色敛得一干二净，才随若华进到临仙阁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