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相如究竟有什么非要除掉慕家的理由。”萧衡蹙眉沉声道，他如何也想不出，即便这外戚有做大的趋势，可无论如何也威胁不到阮家权倾朝野的地位，究竟为何非要紧咬不放，似乎不置于死地不肯罢休一般。
又或者即便让萧衡知道，阮相如做这一切仅仅是为了术士的一言批命，为了自己苦心培养出的阮文君不会‘遇木则枯’，他也断然不会相信。
“要是能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也好啊，总比我们在这里干着急强上许多。”司徒逸辰搓着手来回踱步徘徊，时不时瞅瞅萧衡的模样，除了哀叹忧心，也没有别的法子。
正当二人陷入死寂中时，任修忽然快步走来，躬身颔首道：“”
“启禀将军，门外有一姓柳之人说要见司徒大人。”
“柳？”司徒逸辰与萧衡眸子一亮，对视一眼后赶忙道：“快请他进来。”
即至偏厅后，司徒逸辰打眼便看到了端坐于椅上的柳怀安，正望着高悬于堂上书有‘移孝为忠’的匾额而出神。他身着的还是马车上那一席青衣，显然面圣出宫后再没有去过别处。
柳怀安听到声音，转头便望见除了救过自己的司徒逸辰外，还有一面容冷毅，周身散发出肃杀之气的男子
他立起身来，淡泊有礼的拱手道：
“司徒大人，萧将军。”
司徒逸辰强笑几声，正想上前寒暄，只听身后传来冷冽的声音，道：
“你如何知道此处，此来又有什么目的。”
再看萧衡的神情，毫不掩饰的满是审视与怀疑，想来碍于阮相如的原因，他对面前之人很是防备。
“喂，你一上来便这样凶神恶煞，还怎么指望从他嘴里套出话来。”司徒逸辰嘴角一僵，拼命拽着萧衡的衣袖，不着痕迹的偏头提醒。“千万客气和善些啊。”
柳怀安似乎并不介意，
“我从神武门侍卫口中得知了司徒府的位置，谁知去了后才知道大人不在府中。府中家丁说明去向后指了往将军府来的路才得以前来。”说罢他自袖中掏出快令牌，道：“多亏大人曾赠予的令牌，家丁才能坦言相告。”
司徒逸辰接过后颔首，确定道：
“不错，当时想着给他块令牌再遇恶人时好歹也能威吓一番，谁知今天倒起了大用处。”司徒逸辰推着萧衡落座后，眼珠一转，瞧着柳怀安又问道：
“所以你来找我作甚，正巧我们也有事要问你。”
“想来是同一件事了。”柳怀安一道坐下，在两位身世不俗的人间竟没有丝毫的违和感，开门见山道：
“我此来只为报答司徒大人救命之恩，想当日素不相识却能仗义相助赠我令牌，此等恩情，必定永世难忘。”
“举手之劳罢了。”司徒逸辰被这样一说道颇有些不好意思，摆了摆手，径直道：
“你若当真想报恩，倒不如弃暗投明与阮相如那老狐狸划清界限，顺便告诉我们他到底带你去御书房内做了些什么为好。”
“我本也打算说此事。”柳怀安抬起头，那斜向上挑的凤眼含着光芒。“虽是阮相派人寻到我，又说可以帮我伸冤待我入宫告御状，但柳某心存感激之余却并不等同于与之为伍。”
“你不是跟阮相如一派的？”
柳怀安摇了摇头，却听到萧衡突然冷声道：
“你与新科状元陈祖荣，还有慕家，到底有什么联系。”
他望了萧衡一眼，并不有所隐瞒的讲述道：“我的经历想必司徒大人悉数了解过。所谓壮志难酬，正是因为殿试过程有官员徇私舞弊，换了我与那陈祖荣的考卷，夺了原本该属于我的东西；而之所以堂堂礼部侍郎甘愿以身犯险，不过是陈家帮其隐瞒了强抢民女害死吾妻兰芝的真相罢了。”
冷笑一声，柳怀安咬牙道：“杀人凶手，蛇鼠一窝，总该得到应有的下场。”
礼部侍郎？
萧衡眼眶一跳，眉心拧紧倾过身子沉声追问道：“你说是慕耀之，是慕家徇私舞弊害死你妻子的？”
“不错，陈祖荣已于皇上面前招惹了这两桩案情。皇上震怒之余也已下旨查抄慕家，顺道严整朝中腐败结党之风，想必近日便会有结果。”
话音刚落，偏厅中的气氛便突然变得凝重起来。司徒逸辰不再嬉皮笑脸，换上了认真的神色望向萧衡，萧衡却只兀自垂首出神，面上满是忧虑。
半晌后，
“阮相如此举不仅是要抄了慕家，还要满朝文武统统恨入骨髓，再容不得任何一个姓慕之人。”萧衡说道。
“可不是。”司徒逸辰哀叹一声，胳膊支在桌上撑住额头“动了朝中那些老匹夫的盘中食粮，只怕皇上不杀也必死无疑了。只可惜惠婕妤，就算不被牵连进去，今后的路也难上加难。”
“慕婕妤，可是住在绛雪轩那位？”柳怀安无端端问道。
“她出了何事，阮相如到底还做了些什么！”一听到慕子染的名字，萧衡满腔的担忧顾虑与愤恨悉数涌上，打破了冰封般平静的面容。他乍然起身，蹙着眉上前一把揪过柳怀安的衣领质问道。
“萧衡！”司徒逸尘没想到从来都沉稳内敛的萧衡会突然这样震怒，也赶忙站起身抓住他肩膀，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还不放手。若你想了解情况还是不要在此刻横生枝节的好。”
“便是横生又如何。”
萧衡危险的眯了眯眼，额上青筋渐消，最终还是送来了手扭头坐回椅上。
司徒逸尘这才松了一口气，拍拍柳怀安的肩膀，算作安慰。柳怀安面色铁青的整理被拉皱的衣领，对萧衡无礼冲动的行为很是恼怒，可碍于司徒逸尘的情面还是没好气的继续道：
“我临行时又听得阮相对皇上提及到降雪轩、证据等字眼。因在宫门时得知司徒大人与阮相似有过节，只恐对其不利才特来报恩提醒。”
他暗暗瞪着萧衡一眼，
“不曾想却当了回吕洞宾，着实令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