獠牙山下，夕阳如火，但李肆突然觉得，这个地方，这个环境有些鬼气森森。
而那个老道正对着夕阳的方向，他的眼睛居然可以直视落日，在这一刻, 仿佛有某一种力量强横降临，借着他瞳孔的折射，在无数光影里组合。
等李肆反应过来，却已经来不及了。
一道光芒藏在夕阳里，在顷刻间倒映在他的瞳孔之中。
短短时间，李肆恍惚了起来，仿佛世间已过千百年。
等他再次清醒过来, 对面的那个老道早已变成了一具被砸得稀烂的尸体, 甚至早就凉透了。
而众多士兵, 却没有一个觉察出来，仿佛方才的事情全都给忘了。
李肆心中冒起一股凉意，毫无疑问，这个所谓的气运道士，早在之前就被石弹砸死，但天命却借他的尸体给他来了个戏法。
什么叫给他一个正面沟通的机会，屁，他们已经正面沟通过了。
所以这是什么？
威胁吗？
李肆心情复杂的打开建城令，果然发现上面多了几行信息。
“天命之痕，你主动与这个世界的天命建立了一种神秘的联系，这种联系会持续一个月。”
“在这段时间内，你将获得天命诅咒, 凡是进攻你的门阀世家, 其必将败亡，但诅咒是双向的，每过一天, 你的寿命就会自动减少一年。”
“友情提示, 这就是诚意。”
“警告！十万火急，建城令系统被强制入侵……”
“警告！你的寿命-1年，是否以民心相抵，消耗一万点民心可豁免。”
——
“草！”
李肆的身体发冷，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从坟墓里刚刚爬出来一样。
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还是成了天命的耗材，排头兵，自走仇恨收集者。
天命已经堕落到这种程度了吗？
不对。
李肆迅速冷静下来，一个月30天，每天扣一年寿命，一个月就是30年，那他基本就废了。
可是，他恰恰有30万点的民心，恰恰可以豁免这个天命诅咒。
是巧合？
还是特么的巧合！
李肆沉默了，他一开始很生气，觉得这天命是真的缺德带冒烟，可是现在, 他觉得，这里面不是没有原因的。
“李存肆, 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子对吧！”
李肆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很是没头没脑。
只有他自己在明白, 他在说些什么。
天命一直在寻找可以拯救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但土著不给力，外来的历史轮回者虽然说着是帮忙，但私心太重。
几次帮忙下来，妖魔不但没有被击退，反倒是把这个世界搞得一地鸡毛。
而他李肆，不是历史轮回者，只是魂穿过来的历史契约者，算是半个土著。
只要他愿意放弃这具身体，那么李存肆立马就能变成百分百的纯土著。
若他只是小花花之流也就罢了，偏偏，他表现的很好。
“我能得到什么？”
李肆问，但没有人回答他，建城令之中也不再有任何波澜，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他知道，契约已经订下，交易已经开始。
天命的棋局已经铺开！
无论是诸葛孔明，关羽这些历史轮回者，还是门阀世家们，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他们时时刻刻在钻着天命的空子，只要天命一旦开始培养真正的天命之子，后果想想就知道了。
但是这一次。
不一样了。
李肆叹息一声，选择消耗一万点民心，豁免了今日份的天命诅咒。
接下来他一切如常。
下达命令，在獠牙山下重建大石县城。
同时重重奖赏王大锤与郭老三，并命令在獠牙山顶上修建一座要塞，可以长久驻军的那种。
有了这座要塞与大石县城，向北吞并控制晋城，乃至整个晋州，都是轻而易举。
不要觉得这很夸张。
如果把中原看做是一盘棋，那么大河就是其中最重要的区域，晋州恰恰遏制住大河最中央，犹如钳制住大河的七寸。
而李肆偏偏已经封锁大河了。
然后再看晋城与鹿城，这两地乃是晋州最富裕，最膏腴之地，沃野千里，良田遍地，又与大河相通，贸易一开，钱财自来。
本来这晋城和鹿城都是被门阀世家所掌控。
鹿城卢氏，晋城是关陇李氏的分支，正常年景，大燕两代帝王也无法将触角伸过来。
但是现在呢。
晋城已经是一座空城。
鹿城还是一座空城。
而附近有能力染指的，就是卫城张氏，还有许城的世家。
但如今许城的世家正在被黑齿军团如恶犬一样疯狂进攻，根本无法染指晋城与鹿城。
至于卫城张氏，之前之所以不在意李肆这个小泥鳅，除了不想上天命的当之外，其实也是在谋划晋城，许城。
没错，黑齿军团在前面烧杀抢掠，我在后面等着，等把你许城的世家杀得差不多了，我再出手，于是财富土地就此洗白。
这套路玩得硬是可以。
而一旦卫城张氏占据晋城，那么任凭李肆在鹿鸣山再怎么发展，也比不过对方。
但是，卫城张氏的三万大军直接在獠牙山给迎头一棒给打蒙了。
那么附近谁还敢打晋城主意？
至于鹿城，就在鹿鸣山近旁，在李肆已经封锁大河，雄踞鹿鸣山的情况下，谁能与他在鹿城争雄？
“所以，这就是天命选择了我的原因啊。”
李肆叹了口气，带着战利品浩浩荡荡的返回溪山县，沿途经过卢县的时候，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厮杀一场的秦琼，典韦，目瞪口呆的看着大量的战利品被带回来。
因为天命遮蔽的缘故，他们到此刻才知道，卫城张氏的三万大军居然被打败了……
很快，三国九组的聊天群里炸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卫城张氏的三万大军啊，那不是三万头羊，那里面是有800名6级兵的，其余全都是5级兵，凭什么啊？”
“会不会是秀儿附体？天命召唤了陨石助阵。”
有人小心翼翼的提出了一个假设。
“绝无可能！”诸葛孔明第一个不同意，现在，因为妖魔入侵，世家门阀分权，天命的力量其实很弱，不然各大门阀私下供奉气运道士，天命也不会无可奈何了。
气运道士，曾经就是天命在人世间的代言人，结果现在连这些代言人都背叛了，可见天命有多虚弱了。
“李存肆绝对不可能是天命之子，事实上，现阶段，已经很难在正常环境下产生真正的天命之子。”
“如果天命真的打算这么干，别说我们会第一时间知晓，便是那六大门阀，也会第一时间知晓。”
“所以这一战，多半还是天命从中修正了投石机的命中率，一石头砸死卫城张氏的统兵大将，但主要的功劳还是要放在李存肆身上，没有他这么疯狂的制造投石机，也没有天命的机会。”
“总而言之，现在的情况已经越来越清晰了，天命就是在让李存肆拉仇恨，疯狂的拉仇恨，李存肆会变成门阀粉碎机，但他绝对撑不过一个月，别的不说，恼羞成怒的卫城张氏，还有天南楚氏，就足以将他撕成碎片！”
“老夫已经有预感，天命在下一盘大棋。”
——
差不多的时候，卫城张氏三万大军大败而归，统帅战死的消息也迅速发酵。
一天后，消息传递到江南宋氏，宋阀的族长宋梧看到这清晰的战报都愣了好半天。
“快！立刻派人前往卫城，告诉张元让，千万不要因怒兴兵，这是天命的奸计！”
“我这位好外孙，厉害得有点过头了，这个时候撞上去，后果难料！”
“传令，全军待命大河南岸，没有命令，不可北上。”
“父亲，这李存肆打败了张家的军团，与我们最初所希望的不是一样吗？”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这一战赢得太诡异，反而让我很担心，在这个时候，千万要谨慎。”
“传令家族中供养的气运道士，给我全力观察天象，务必要找到真正的天命之子的踪迹，老夫不想看到第二条天命黑龙出现。”
听闻天命黑龙四个字，宋家众多高层都是心有余悸。
五十年前，天命发力，趁着大乾灭亡的时刻，偷偷的培养了一个天命之子，不是靠着他们六大门阀日日小心谨慎，不断推演，甚至不惜联络当时已经堕落的道门，最后才成功绞杀天命黑龙。
如今，天命黑龙被绞杀还不到两个月，正是天命之子出世的绝佳时间段，他也许此时还在娘胎里，也许他娘还在娘胎里，都不重要，天命执棋，落子都是以数十年，上百年为时限的。
总之天命的每一步闲棋，没准未来就要变成大杀劫。
此时宋梧在思索片刻后，忽然好像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对着自己的一个儿子吩咐道：
“云石，你立刻启程，前往巴蜀姜氏，由他们的人安排你去找叛军中那个叫村夫的老头，告诉他，让他们约束一下李存肆，作为让步，我宋氏会说服六大门阀，立刻收缩兵力，绝对不扰乱天下时局。甚至我六大门阀也愿意出兵，一同前往安西州对付妖魔大军，只要他们完成了所谓的任务就可以滚蛋。”
“父亲，若是这样也太便宜了他们吧？”宋云石有点疑问。
“不，只要对方同意了，不管接下来的谈判怎么谈，都意味着一件事，李存肆，是他们的人，他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天命之子。”
“这一点，很重要。”
“记住了，天命之子，才是我们这些门阀真正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