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健忘和脸盲的陌生长辈，不再分不清她们双胞胎姐妹二人，顾嘉儿把自己的长发拢住扎起，三两下简单用小皮筋绑了一个高马尾。
等到中年妇女长辈心满意足地絮叨结束，走远之后，顾苓依和顾嘉儿均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哥哥，我们今天早上选衣服穿。”
顾嘉儿很是心累，对着路满吐槽道：“苓依还想穿不同颜色的衣服，被我拦下了。”
“为什么不分别穿其他的裙子？”路满好奇地问，“这么多亲戚长辈，都分不清你们，你们这是故意给他们增加难度。”
“就是要增加难度……”顾嘉儿嘴巴噘起，“我们穿一样的衣服，陌生人分不出我们姐妹两个，无形之中就会劝退很多人来搭话的。”
顾嘉儿又看看在外面院子里，一堆聚集亲戚家同龄少年，他们正在墙头下的角落互相散烟，吞云吐雾。
顾苓依也瞅了下外面烟熏雾绕的场景，庆幸地收回目光。
幸好这群人没有过来搭讪。
“哥哥，这和我们在学校课间跑操一样的。”
顾嘉儿从一堆各色的喜糖中，挑出最好的徐福记巧克力，放到路满的桌前。
“如果我或者我姐姐落单了，会有不认识的同学过来递纸条，有的甚至开口就说交个朋友。”
她巧笑着瞥了眼姐姐顾苓依：“可是，如果我们黏在一起，就不会有人过来搭讪了。”
“是这样么？”路满想了一下，好像是个妙招。
“因为我们双胞胎在一起，他们分不清的话。”顾苓依也乖巧地解释，“就不会贸然过来张嘴了，第一是不熟悉我们，不好通过外貌作抉择；第二是假如认识我们，但是分不清、认错了，他们就知道自己歇菜了。”
这就好比，如果路上遇到两个同行姐妹，一般人都不太好意思去搭讪，因为比起单独出行的女孩子来，你去找两个中的其中一个要，都有些看不上另一个的意味在里面。
多想一层的话，你搭讪姐姐，而没有搭讪妹妹，不就说明了，在你眼里，姐姐把妹妹比下去了？也等于一上来就得罪了搭讪对象的小姐妹。
更何况，这两个姐妹是双胞胎的话——更难开口了，长得一样，你搭讪哪一个？
可如果是同时搭讪两个？就更离谱了。姐妹两个只会啐一口渣男，然后有理由径直走开。
顾苓依闷闷不乐：“哥哥，嘉儿，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她委屈怯怯的样子，想到有陌生人会过来和她客套，问东问西的，顾苓依简直要哭出来了。
“嘉儿都不认识那么多的亲戚，妈妈又不在，难道要我自己向他们问好讲客气话嘛？呜呜……我真的不行的……”
泫然欲泣的小表情，被路满收在眼中。路满越看她越可爱，啧啧作声，而又不忍她心情太过低落，于是轻轻拍拍这姑娘的香肩。
“安心，苓依。我找个办法，让你能自如一点地应付亲戚和邻里长辈们。”路满打起包票。
“哥哥，可以嘛？”顾嘉儿也对自家姐姐信心不足，“苓依，为难的话，我们还是换一下吧……你确实不擅长这个……”
顾苓依看着妹妹，又对上路满鼓励的眼神，内心斗争片刻后，还是咬咬嘴唇：“我留下来吧。”
……
时间捱到中午，流动宴师傅做出的三八席轮番上菜。
三八席就是八个下酒菜、八个硬菜、八个碗的菜品组合。放在过去大家日子不宽裕时，那是难得的好宴，补充油水的大好机会。
现在则顺应时代有了改变，下酒菜四热四凉，硬菜少些大鱼大肉、做得更健康些，八个碗原先多是汤品，现在改成四汤配其他精细点儿的碗菜。小龙虾、水果沙拉、精装罐头等从前没有的菜色也搬到了流水席的桌上，涉及到吃的东西，与时俱进，不断改良才是正道。
闻艺领了顾嘉儿回太姥姥家吃洋槐烙油饼了，留下顾苓依在路满身边，闻艺也知道自己的大女儿怕生人、惧热闹场合，对着路满多叮嘱拜托了几句。
顾嘉儿临走时，还对姐姐苓依和路满，握拳做了个打气的加油姿势。
“哥哥，我们绝对绝对不能分开！”
妹妹和妈妈闻艺一走，顾苓依马上扭头告戒路满。
路满忍笑看着这姑娘：“正合我意，加个期限？一辈子？”
顾苓依意识到这话没说清楚，连忙又补充：“不是！我的意思是，今天中午不能分开坐！”
路满又想逗逗她：“那我带你去我爸妈和小霜那一桌？”
“啊？”顾苓依怂得缩缩小身子，“哥哥，不要……好不好嘛，我们找个熟悉亲戚多的桌子，随便坐吧……”
“哎，那不是路家的大公子么？”
正说话间，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子，对着路满咧嘴一吆喝。
“我是你五姑父，不认识了？”
路满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只是点头致意，稍稍微笑。
“过来！给你姑父倒酒！”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五姑父，大手一挥，语气不容置疑，“老大不小的人了，得学学规矩。”
这种专断独揽的话，让顾苓依一阵不舒服，她握住路满的衣袖，抬眼盈盈地看向路满，眼神告诉他，她想让路满留在其他的桌。
路满也没想去那桌当个被呼来喝去的酒童，有苓依陪着身边，她不香么？傻子才去那桌。
于是路满假装起不好意思，偏过身子低头，充耳不闻。无论那边的人怎么吆喝怎么命令，他就是不回应。
“上学上的，没经验，不会来事儿。”五姑父自讨没趣，嘴上给自己找补，“太内向太腼腆了，等搁后面的日子，我替老路教教他儿子。没有男子汉气概，跟绣楼里的大姑娘一样，那怎么行？”
顾苓依嫌弃至极地撇撇嘴，心说你们真是一点儿都不了解哥哥，就在那里武断地乱喊吵嚷。
无论是妹妹顾嘉儿口述，路满与原本陌生的师大学长学姐混脸熟交朋友，还是顾苓依自己经历和他一起给冯阿姨过生日，顾苓依可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青梅竹马哥哥绝对是在人际关系中有一手的。
他现在没有去凑那边长辈的热闹，只不过是因为，没有必要，大可不必。
“哥哥。”顾苓依怕路满被几句话刺激到，轻声开开玩笑，“他们居然说，哥哥内向腼腆。”
“哼哼~”
顾苓依贴近了他，带来一阵清甜的馥郁馨香，与她满心的温柔一起，路满受之欣喜。
“内向腼腆路小满，这是我十七岁以来，听到的最假的笑话~”
路满笑着回应，也凑近了顾苓依一些，几乎耳鬓厮磨。
“为了苓依同学，我现在就是一个不能沾酒的腼腆学生，江湖规矩，不能喝的人，我们坐小孩儿那桌。”
“噗哈哈哈哈——”顾苓依乐不可支。
路满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桌：“那一桌小孩子多点，陪同的都是小孩子们的妈妈，桌上都没有摆酒，我们去那儿？”
“好呀好呀。”
顾苓依往那边瞅了瞅，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小脑袋：“但是诶，哥哥，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那些小孩子的妈妈，有几位是我们家的远房亲戚。”顾苓依忸怩地说，“不好意思开口打招呼……而且我脑子转得慢，也可能一短路，还会喊错人……”
“你是那种，二姨三姨，姑姑婶婶，一紧张就对亲戚称呼反应不过来？”
“嗯，对……”
“那你还整天数落我分不清你和你妹妹。”路满调笑道，“你好意思么？”
“这是两码事，哥哥！”
“那交给我吧。”路满自信一笑，“我有个投机取巧的小技巧，但需要我们两个默契配合一下。”
“真的嘛？”
“你先多撒点娇的语气，求几声哥哥听听。”
“不要！”
顾苓依偏头拒绝了一阵，然后微微动摇，超小声地柔柔道：“哥…哥哥，求你啦。”
“略敷衍。”
顾苓依咬咬唇，最后还是回想了下自家妹妹顾嘉儿的小花招，她学起来有模有样，糯糯地撒娇：“哥哥最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