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吧。”
离歌摇了摇头，人心繁杂，诡谲难测，无论离歌如何做，他要做的很简单，一是将离家从这件事中摘出去，二来就是让离恨发挥自己的作用。
天雨如盖，覆盖苍野，茫茫然无穷尽，莽山深处，一位青年眸如剑，人如剑，气势如剑，神魂如剑，此生为剑生，唯剑生。
青年手中有一把剑，这是一把古朴不凡的剑，长约三尺，没有多余的纹路，唯有一种时光流逝的气韵，一株株草木在这道气韵之下生命流逝，逐渐枯萎。
逝光阴，剑谱第六的剑，这是一把可怕的剑，岁月如刀，斩尽天骄，而这把剑，却能掌握光阴，让光阴流逝，执掌这把剑的青年，则是飘云城主，那位一生一爱，唯剑为剑的顶尖修士，叶天绝。
“叶千绝，我族已经百年未出，你为顶尖修士，当知上天有好生之德，你非要赶尽杀绝不可吗？”一位妖族怒吼，却被一道流云般的剑气钉在一颗巨石上，道韵流转，不断消磨生机。
青年的面前，背后有许多具的尸体，每一位尸体都散发磅礴威能，草木俯首，但是每一具尸体的额头都有一道剑光。
剑光定住了神魂，定住了气血，每一位都散发着无尽的死气，形容枯槁，宛如经历了千百年的时光一般，散发着沧桑和暮气。
“上天非我，你们这一脉，本就应该灭绝。”叶天绝眸光如剑，冷漠说道。
顷刻之间，无尽剑光流转，飘渺至极的飘云光阴剑意将周围一切流逝，无尽光阴的洗涤之中，化为永久的灰烬。
飘云之城，云霞蔚然，离恨撑了一把伞，带着一个仆人，向着城主府而去，院落之中，白方朔微微摇头，抬头看天。
他和离恨算不上朋友，也并非敌人，萍水相逢，他乡过客，唯一能做的就是提醒一二，至于离恨如何做，则不关他的事了，今天早晨，他已经向离恨辞别。
一袭白衣，飘然而去，他游走九州，学习圣人之言，注定了不会在一乡一地停留，雍州他已经蹉跎了很久，该离开了。
离歌吐纳天地之息，他虽一步开识，却并未真正修行，反而蕴养气息，吐纳元气，气息流转，自然养神锻魄，这是自然之修。
顺其自然，平淡致真，蕴养自然之意，一念通达，自然步入下一重境界。
离清看着离歌吐纳，眸子平淡，离歌天资普通，出乎意料地一念开识，如今锻体已成，引气吐纳，养神自然，已经是一位真正的修者。
“开识，修行元始，道法之初，顺天道而动，随心意而行，自然复始，万法自然。”
“神通，法术，秘术之类都不必修炼，吐纳天地之息，感悟修行之初，蕴养自然之意，这就是开识。开识没有境界的划分，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登临尘境。”
一句句清冷的语言从旁边传来，离歌慢慢睁开了眸子，微微点头，道：“我明白了，多谢。”
“我本就是你的护道者，不必说谢。”离清偏过头去，淡淡说道。
开识不过是基础中的基础，一切的起点，源泉之境，这一境中最重要的并非提升战力，修炼法术，而是巩固根基，感悟自然。
尘境才是修炼道法的最好时机，一缕缕神魂丝线蔓延而出，触及每一滴水，一缕风，甚至土地，石头，草木，感悟天地造化。
这种感悟并不会有什么实质的变化，毕竟境界太差，但是能够让自己更加亲近自然，接触自然之息，万物元气。
不必想什么大道，不必想什么道法，仅仅有所触动，这就够了，这就是开识之境的修炼之法，吐纳元气，沐浴自然。
一个时辰过去，离歌吐出一口气，收回了神魂丝线，微微偏头，看向了一袭白色纱裙的离清，道：“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
“城主府中可能会有些有趣的事情发生，我希望你能接近城主府，找到那位将军。”
离清摇了摇头，道：“做不到。”
离歌讶然，惊奇地看着离清，离清眸子不变，道：“城主府中还有几位修士，我虽然修为的道法神奇，但境界差距太大，无法瞒过他们。”
“这样啊。”离歌沉吟了片刻，伸手触及外面的雨水，微微一叹，今天是雨天，他本来不想出去的，但是如今似乎只能他出去了。
“你让黎管家准备一下，以离家的名义，我们去一趟城主府。”离歌说道。
离清微微点头，转身走了下去，离歌叹气，下雨天，真的不想出去吧，待在屋子里多好，可以今天的事情有些重要，他必须出去，人生总是充满了无奈。
片刻时间，黎管家就准备好了一切，离清举着一把油纸伞，从雨中走了过来，离歌微微一笑，两人向着城主府方向走去。
城主府位于城南，从离府出发，大概需要一刻钟的时间，离歌看着伞外的雨水，微微叹气，离清白裙不染，脚步轻盈，一道淡淡的气息将雨水排开。
另外一个方向，离恨抬头看着天空中落下的雨水，眸子幽然，记得当年天法之祸的时候，就是一个大雨天。
当时他仅仅六岁，有一个四岁的妹妹，粉雕玉琢，极为可爱，他的父亲是一位普通人，母亲总是在黄昏时分坐在石凳上，看着他和妹妹玩耍。
温馨的记忆在最后支离破碎，融化成为血色，天崩地裂，雷霆嘶吼，地动山摇，一道璀璨光芒从天空而来，房屋倒塌，父母将妹妹和他推了出去。
自此，他和妹妹成为了孤儿，又一场大雨，妹妹生病了，额头烫的厉害，他一路求人，等到遇见离歌的时候，妹妹已经去世了。
离恨眸子幽然，有一种惊人恨意和森然，最终归于平静和深邃，这是离歌教他们的，在没有力量之前，一切反抗都是徒劳。
如今，他已经有了一些力量，虽然不足以让那个人付出代价，但也能让那个人体会他
的一丝痛苦，离恨踏步，雨水四溅。
此时的离歌和离清正走在一个青石巷子，纸伞被离歌撑着，离清美眸微抬，看向了他们旁边的墙壁，刹那间，天地静止了一瞬。
雨水淅淅沥沥，一滴雨从天空而落，落在了一墙之隔的地方，雨水穿透了一位中年人的头颅，啪嗒，啪嗒，鲜血滴落，融入雨水之中。
天地恢复，离歌迈出了一只脚，疑惑地看向了旁边的离清，离清接过了油纸伞，没有说话，离歌若有所思，不过也没计较，油纸伞消失在了小巷中。
一柄油纸伞出现在了一座府邸的面前，这是城主府，很普通，门前没有镇宅神兽，也没有护卫，朱红色的大门开着，似乎在迎接八方来人。
离歌站在了府门前，微微一礼，不多时，一位老人从府邸中走了出来，眸子浑浊，和蔼可亲，道：“这位公子，请入府中一叙。”
踏着雨水而至的另外一边，一位身材瘦弱的仆人撑着伞，立在雨中，伞下露出一双眸子，有过惊讶，疑惑，不解，但更多的则是黯然和恨意。
离恨眸子平静幽深，看着被老人带着走进了城主府的离歌，道：“我们回去吧。”
仆人略微惊讶，不过没有说话，也无法说话，他是一位哑人，天生如此，被离恨救了，就一直跟随着离恨，从未离去。
雨水滴落，一道猩红的血迹蔓延到了离恨的脚下，离恨抬头，面前是一堵墙，墙的另外一边则是离歌和离清经过的小巷。
“被利器洞穿头颅，一击致命。”一位青衣中年蹲下身体看了一眼尸体，摇头说道，眸光中有些惊骇。
“修士？”
“无法判断，不过极有可能。”青衣中年说道，离恨眸子幽然，握紧了拳头，又逐渐松开。
“以后不要监视他，也不要碰和他有关的一切，我们只需要瞄准一个人就已经够了，他不会干涉我的。”离恨声音中透出几分沉重。
“啪嗒”
雨水滴落在地面上，离歌抬头看着屋檐上的水流，眸子平静，现在离恨应该发现那里了吧，不知道他会怎么反应，是继续，还是放弃。
“哈哈，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呼。离家家主前来拜访，在下来迟，还望见谅。”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来人一袭白袍，眸如星辰，眉似刀削，爽快而直率，带着一种英武之气，这就是那位和娴宁公主有关的皇室旁系，洛亦武。
离歌转过头来，面带微笑，微微一礼，道：“将军折煞了，在下不过一介平民，当不得将军如此。”
洛亦武摇头，道：“天生万物，众灵平等，何来高低之分，离家主几年之内，以一介普通人的身份，将生意遍及数十城池，在下心中佩服。”
离清在洛亦武踏入的时候，娇躯一颤，随即恢复平静，离歌心中疑惑，不过眼下并非细细询问的好时机，只能放弃，转而和洛亦武寒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