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太，你别吓我，我自来胆子小，你又不是不知道。”刘顺科忙跪了下去，俯在王老太身边，“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成不成？”
“你……”王老太眼皮一翻，白眼仁里露出来两点黑眼珠，黑眼珠子转了转，喘上来一口气，“你能和我好好说吗？”
“当然，当然能！”刘顺科忙点头。
王老太一听这话，麻溜的坐了起来，手一伸，刘顺科便连忙抬手过来扶。
拉着刘顺科的手臂站起来后，王老太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大喇喇往旁边椅子上一坐：“那还不赶紧把我孙儿给放开了，手臂这样扭着，血液能循环吗？”
看着王超那反绑着的手就觉得又麻又痛，王老太可心疼坏了。
刘顺科为难的赔笑；“王老太，我们好好说，王超偷了张海川家的钱，这绑能不能松，可得人家张海川说了算。”
听见刘顺科这样说，王老太眼睛一眯，作势就又要往地上躺，说时迟那时快，许如芳三两步上前，抄起办公桌上的一杯子茶叶水，扑腾一下全给倒在了地上。
王老太眼一瞪，看着被水打湿了的泥泞泞湿漉漉的地面，身子要歪不歪，好半天，始终是没有倒得下去。
“你想往地上躺，这地随便你躺。”许如芳开了口，“不过这王超该送监狱送监狱，该坐牢坐牢！”
“你胡说八道什么！”王老太蹦过来想要去扯许如芳的头发，“呸呸呸！晦气！这大白天的咒我孙儿坐牢？许如芳你舌头要生疮！”
“坐不坐牢不是你我说了算的。”许如芳手一挡，就把王老太给阻拦开了，“刘主任，我们这就带着王超去镇上，直接交给警察同志发落！”
“你你！你敢！”王老太又想上前，可许如芳敢跟她动手，她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哪里能打得过壮实得浑身腱子肉的许如芳，要知道她成天的在家里躺着，许如芳可是又耕地又挑菜，胳膊差点比她大腿还粗。于是她只得站在原地，手脚不敢动弹，嗓门倒大得震天响，“你们凭什么说我家小超偷东西，你们有证据吗？”
“怎么没有？”宋丽春忍不住，从门外挤了进来，“他可是自己来这偷鞋被刘主任给抓了个正着！铁证凿凿！”
此时，村委会的办公室外，全都挤满了人，一个个的伸长了脑袋往办公室里边看。
“哼哼，偷双鞋就能坐牢了？”王老太冷笑起来，“你这鞋是金子镶的，这么值钱呐？”
“鞋是不值钱，可这鞋是小偷偷我家钱的证据，来偷这鞋的人就是为了销毁证据！”宋丽春为人耿直，此时一张嘴就把刘主任的计划全给说了出来。
绑在椅子上的王超眼睛转来转去去，听见宋丽春这样一说，赶紧的开口大叫起来：“我没有偷钱，我就是来偷鞋的，我哪里知道这鞋是什么证据！”
门外边，林琴心摇摇头，眼看着这路子越走越歪计划就要功亏一篑了。
这个计划有个最致命的缺点，就是要是来偷鞋的人，咬死了说自己就只是偷鞋的，完全和偷钱没关系，那他们也就拿这小贼没有办法了，毕竟也不能真的查出指纹来，他们要的效果，是半大的孩子进来偷鞋，抓个正着后，再一喝问，利用小贼胆怯的心理，自己把偷钱的事儿给招出来。
当时查出来那鞋印属于十来岁的孩子时，林琴心就一度怀疑这孩子背后还有人指使，指使的人十有八九就来自张家。
所以她给许如芳出了这样一个主意，打算的就是吓吓这个半大的孩子，好让他一害怕，把自己背后的主谋给交代出来。
此刻，王超在他奶谢玉良和宋丽春你来我往的对话中，渐渐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能不能查出指纹再说，总之先咬定了自己就是来偷鞋的。
“我就是从窗户边儿路过，见到这鞋这么新，我又没有新鞋穿，就想偷来穿穿。”王超耸耸肩，“怎么，难道偷双鞋都要坐牢了？大不了这鞋我给钱，给钱还不行吗？”
“小畜生你满口的胡扯！”宋丽春气极了，“你不知道这鞋是证据？前天刘主任可是带着鞋去挨家挨户的问过的！”
“我怎么知道？”王超作出一脸的无奈，“塑胶凉鞋都长一个样，刘主任来问的时候我就瞟了一眼，压根儿没看清！”
“你放屁！”宋丽春恨不得冲上去扇王超那孙子两耳光。
林琴心咬了咬唇，她不能让这事就这么被王老太祖孙俩给搅合过去了，于是从门口挤进了办公室里去，小手牵住正沉着脸冷眼盯着王超的许如芳。
许如芳乍然被人一牵，吃了一惊，垂头一看来人是林琴心，整个人都温柔了起来：“心心怎么进来了，这儿吵闹，你回家玩儿去吧。”
“外婆，指纹。”林琴心轻轻出声。
“嗯？”许如芳怔了一下，随即便明白了过来，紧紧握了握林琴心的小手，打心眼里佩服这个孩子。
这计划最关键的就是指纹，他们假装有指纹，王超害怕查出指纹。扯什么抓个正着，什么鞋子是证据，都能叫王超狡辩，而他们没有必要去和王超争辩。
他们要的是王超的害怕。
许如芳都差点被这混乱的局面给搅合昏了，忘记了关键，幸好有林琴心在身边提醒自己。
“宋丽春，不用跟他多说了。”许如芳打断了几乎骂起来的宋丽春，“王超，这鞋你还没摸到就被刘主任给抓到了吧？你也不用分辨了，我们立马便到镇上去，把这鞋交给警察同志，让他们查一查指纹就知道这鞋究竟是谁的了。”
这个计划的缺点在于鞋上查不出指纹，然而王超并不知道。
林琴心赌的就是王超会害怕。
这是两方的博弈，没有底气的那一方，必输。
许如芳要先拿出自己的底气来，她把刘顺科用塑料袋装起来的鞋子拿上，一招手便让宋丽春带着王超走。
张海川去镇上进货了，这下刚回来，马不停蹄的赶来的时候，正好见宋丽春和刘顺科一人抬着椅子一边，把王超连人带凳的架了起来，就要往外走。
“哎哟！我的孙儿！”王老太连地上的水和泥也顾不上了，见势不好就地躺了下去，一把一鼻涕一把泪的大哭大喊起来。
刘顺科招招手，张海川便奔了过去。
“海川，你带王超去镇上交给警察同志。”刘顺科把椅子一边交到张海川手里，自己回头去，“王老太，我就来照着你，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什么闪失的！”
王超坐在椅子上见连奶奶滚地上也救不了自己，非去警局不可了，他可不想去吃牢饭，脖子上青筋暴起，拼了命的想要挣脱麻绳从椅子上跳下去。
无奈麻绳系得紧，张海川和宋丽春又都是力气大的，折腾半天，除了手腕被绳子割破生生的发疼外，什么用也没有。
王超萎靡了，他泄了气，眼看着即将被搬上小三轮的货斗，一咬牙，脱口而出：“谢艳！是谢艳！是她教我这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