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处鸟语花香的竹林间。
一座简单朴素的小屋隐约可见。
院中，石桌上，摆满了各式珍馐美味。
姜凌天与太古魔帝围桌而坐，觥筹交错，两人喝着酒，聊得好不畅快。
这里，正是太古魔帝自己的住所。
远离了天魔族，只属于太古魔帝自己的一处小天地。
无论是院中的摆设，还是这处竹林，都像极了他当年在三界的居所。
姜凌天能够感受到这位出身于三界的前贤，对于故土的那份热爱，思念之情。
其实两人之间，并不用说那么多，互相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因为姜凌天曾接受过魔帝的传承。
那一脉相传的因果，早已将两人牵绊一生。
“前辈，不如这次就随我回三界去吧？”
“有我在，料想这世间，也无人能够拦得住我们。”
几杯佳酿下肚，姜凌天的脸色微醺。
这酒乃是太古魔帝专门以悟道茶配合多种天材地宝酿造而成的。
便是姜凌天这一类的强者，也能够感知到醉意。
一般无人的时候，太古魔帝自己都不舍得喝。
当然了，今日用来招待姜凌天，太古魔帝那是一万个乐意。
闻言，对面的魔帝愣怔了一下。
而后，太古魔帝含笑摇了摇头。
“是想回去，但，但终究是回不去了。”
“前辈……”姜凌天的面色复杂。
太古魔帝伸手摆了摆，笑眯眯的道：“凌天，你若是愿意的话，可想听听我的故事？”
说着话，太古魔帝面露追忆之色。
“其实吧，早在当年，亲手覆灭了三教之后，我便突破了大帝的桎梏。”
“也是那时，我才发现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大帝的境界，不过是我等井底之蛙，自以为的至高极限。”
“在成仙得道后，我发现了一些隐秘，比如荒古大帝的留言。”
“那位大帝说，后世必然会有一位能够终结此界浩劫的人物出现。”
“一切都是有因所以才会有果。”
“我根据荒古大帝的布置，于踏天帝路上留下了我的传承。”
说到这里，太古魔帝看了眼姜凌天，爽朗一笑道：“实不相瞒，当时我还什么都不懂，并不知道荒古大帝说的那人是谁，也不太相信。”
“什么因果因果的，有了师傅，才有了他荒古大帝。”
“哈哈哈，说实话，以当年的层次，实难理解这些所谓的因果奥妙。”
“不过嘛，好在我还是照着做了。”
“直至今天，亲眼见到了你，我才相信了荒古大帝所言。”
“一切确实是有因果，你与那位大帝之间的因果，产生了一个完美的因果闭环。”
“当然了，也是因此，让你我之间，也结下了这份善因。”
太古魔帝微微一笑。
随即他又说起了自己后来的事情。
后来的事情，倒是不出姜凌天的所料。
与历代大帝一样，他们天资超群，毕竟是能够拘百万年气运于自己一身的人物。
在那时，三界还分离着，一百万年才足够支撑成就一位大帝的恶劣环境下。
能成帝者，往往都要比一般的大帝强大了太多。
无论是在气运，还是资质方面，他们都乃是其中的佼佼者。
这般人物，自然是不会被大环境所限制住的。
他们能成仙！
甚至还能发现两界壁垒的存在，最终依靠着自身，强行破界，离开了三界，来到了更加恢宏广袤的仙域。
不过与上古青帝不同。
青帝在来到了仙域中后，很快就与混沌天尊相遇了，以先天混沌种，更是身怀精纯混沌气的顶尖异类身份，入主混沌国，成为了混沌国的圣子，潜修至今日。
而太古魔帝就不一样了。
当他来到了仙域的时候，魔帝隐约间，就发现了自己与诸天众生的不同。
他所走的道，从自身根基上来讲，在这天下间，竟是找不到一个同类。
没错！
那时的魔帝，他就已经走上了魔道。
这是区别于仙道与神道的一种修行路数。
也是从那时起，魔帝才对自己的出身产生了一个疑惑。
他是谁？他又是从哪里来的？
因为魔帝没有自己幼年时的记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出身于何处……
之后的百万年岁月，魔帝就在寻找着自己的底细。
直至某一天，他来到了世界尽头。
当他遇到了一支魔族人的队伍时，魔帝才恍然发现，自己竟然并不属于仙神的世界。
他的根……
在堤坝之外，界海的另一面！
“我啊，直到遇到了天魔之祖才知道了，原来我是当年第一次时代浩劫时，天魔族遗落在仙神两界的血脉后人。”
“你应该也知道了，最早的时候，此界的强者是打到过仙神两界的。”
“我的父母，应该正是其中的一员，只不过后来天帝起源兴兵，震慑诸天，杀破了敌胆。”
“我应该就是那时，被父母以命源封禁，藏到了三界之中。”
“总之，缘分就是这般的奇妙，若无这般经历，你我也不会相识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太古魔帝摇头一叹。
姜凌天能够感知到太古魔帝内心中的纠结。
他确实该纠结。
因为他的根在天魔族，可偏偏，养育了他，助他成长的世界，却是自己族群的对立面。
“前辈……”
姜凌天也不知该如何劝说太古魔帝。
他自然是想要将这位对自己有恩的前辈带回三界。
他也知道，太古魔帝一直都想离开天魔族，他的心始终都在三界。
但若是不了解太古魔帝的人，也许会劝太古魔帝离开天魔族。
可姜凌天曾看到过这位魔帝的生平。
他虽被众生称之为是魔帝，畏惧如虎豹，以魔称之。
但实际上，这位魔帝，却是历代大帝中，心最软，也是最为在意诸天众生的一位大帝。
他宁愿自己被世人视之为魔，也要亲手镇杀三教，以无上杀戮，制止三教蕴养天地神胎的恶行。
自愿背负着万古骂名，流传至今。
此种行径，难道还不足以证明这位魔帝是多么的感性吗？
可也正因为这位魔帝的重情重义，才让现在的他无比纠结。
一边是自己的族群，自己的根。
一边是成就了自己的一界。
夹在这两者之间，魔帝的心情可想而知。
“今日能遇到你，将这些憋在心里面的话说出来，也算是痛快的很。”
魔帝飒然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其实在你没来之前，我还很想离开天魔族，回到三界去看看，不过魔祖却不放我走。”
“因此我还与魔祖闹得很不愉快，哈哈哈。”
说着话，魔帝的面色一正，看向了姜凌天，极为认真的道：“但……”
“但在得知了你重建天庭，成为了此时代的天帝后，我改变了心意。”
“以前的天魔族我管不着，也无权去管。”
“可现在的天魔族，我想让它与天庭合作，于此时代的浩劫中，站在天庭的一边。”
“因此，我也就不能离开天魔族了。”
说到这里，太古魔帝忽然笑了。
“其实在我看来，此事也不是不可行。”
“魔祖对你，确实没有恶意，想必此刻，魔祖也是有着同样的心思。”
“只不过我族的这位魔祖，她一心追求永恒不灭，修的乃是无情道。”
“若无利益，在其眼中，便不值一提。”
太古魔帝摇了摇头。
姜凌天听明白了太古魔帝话中的深意。
其实就是说，天魔族确实是想与姜凌天合作。
这一点，天魔之祖都没有瞒着姜凌天，也早就向姜凌天伸出了橄榄枝。
不过姜凌天的预感也是对的。
天魔之祖自始至终看重的可不是什么情谊、缘分之类的。
她是为了永恒不灭，若非姜凌天展现出来的资质，天魔之祖也不会对姜凌天带有善意。
简而言之，天魔之祖此人，在她的世界里，从不存在什么恩怨情仇。
她活的很简单，只追求永恒不灭。
为了成就永恒，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这种纯粹的利益合作，极其不稳固。
这也是为什么姜凌天一直对天魔之祖不感冒的原因。
不过此刻嘛，在遇到了太古魔帝后，姜凌天的心思也变了。
姜凌天忽然一笑，道：“前辈，魔祖虽然不可信，但前辈与她不一样。”
“前辈重情重义，也是我值得信赖之人。”
“天魔族有前辈在，也未尝不可合作一番。”
“至于那位魔祖，她不过是想借我之力，探究一番魔道极致。”
“想必，她如此看重前辈，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如就满足她好了，反正我也想看看魔道到底是什么。”
“若能修成魔道，对我而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于最终谁能在此次浩劫中成就永恒，那就各凭本事，全看造化吧。”
“眼下嘛，天魔之祖若是愿意放权，让全族归前辈你调遣，那我姜凌天愿意与天魔族合作。”
“因为此族中，我只信任前辈你一人。”
姜凌天说道。
而就在姜凌天话音落下的一刹那。
竹林间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好，本尊答应你。”
“自此以后，天魔族全权交于我这位小弟子。”
一道倩影自竹林小道中缓缓走出。
黑发黑衣，身姿高挑，倾世容颜，美艳不可方物。
正是那位传说中的天魔之祖，魔道的起源。
对于天魔之祖的出现，太古魔帝与姜凌天并不意外。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会心一笑。
姜凌天起身看向了天魔之祖的方向。
天魔之祖的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正如小友你所说，本尊此生所在意的，唯有永恒。”
“我所追求的很纯粹，不似你与我这位弟子，心中琐事太多。”
“你们啊，活的太累了，本尊不喜这般活着，也不愿这般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