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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梦境-宛若疾风(射手座)~拾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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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奥林帕斯山上宙斯召开了一次众神会议,会上他允许神祗随自己的意愿去帮助任何一方,不管是特洛伊人或希腊人都可以,但是决不能亲手去杀死人类。根据这个旨意众神立即分道扬镳――

神后赫拉、帕拉斯-雅典娜、海王波塞冬、神使赫耳墨斯和火神赫淮斯托斯奔向希腊人的舰船。

战神阿瑞斯到特洛伊人那边,随他一道的有光明与艺术之神福玻斯-阿波罗和狩猎与月之女神阿尔忒弥斯,以及他俩的母亲黑暗女神勒托,河神斯卡曼德洛斯和爱与美之女神阿佛洛狄忒。

虽然纷争女神厄里斯并没有加入阿瑞斯那一方,只是像看戏一样在双方阵营来回撺掇彼此残杀――但这个经由她设计出来的阴谋已经成功了一多半,简直让喜爱战场上血淋淋的残杀争吵的她满心喜悦。

而此时,在狮子座莱米安身上的法术解除后,正式回归希腊阵营的亚齐里斯则驰骋在战场之上,以比“狮心之子”更为凛然的身姿与特洛伊一方的将士们战斗――但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单方面的屠杀。

因为双方的战斗力根本就不在同一水准,这种“战斗”只能称为屠杀。所有特洛伊人只要从远处看到身着闪亮黄金色铠甲、比可怕的战神还要令人恐惧的珀琉斯之子时,就害怕得四肢发抖。

不论是劈开挑战者的身体,还是用投枪洞穿仇恨者的膝盖,甚至毫不留情地用长矛刺穿咒骂者的脖颈,亚齐里斯都没有丝毫动摇。

明明那样仿佛若无其事地厮杀,只有狄俄墨得斯和莱米安才能够毫不犹豫地做到。看到他那样奋不顾身战斗的身姿,就连狄俄墨得斯都只剩下发怔苦笑、摇头不语的地步了。

但是,看着他狂奔在散落的盾牌与尸体之间,甚至颠覆了过去一贯坚守的“以爱守护”这个理念,雅典娜忽然沉静了下来。他……其实并没有背叛自己心目中的信念与坚持。

名誉对亚齐里斯而言,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东西。但他却不能容忍自己的朋友失去名誉。因为,赫克托耳除了名誉之外,死后什么也留存不下。甚至就连他最爱的特洛伊,也会伴随着他的死亡而烟消云散。

恶毒的咒骂或者是凄厉的惨呼,都没有让亚齐里斯动摇,他脸上依然毫无表情,只是一片肃然和冷静。哪怕是坠入深渊地狱塔尔塔罗斯,也不会让现在的他有所动摇。

然而静静观望着他战斗的雅典娜却能看到,这位一夜之间仿佛成长了不少的清俊青年心中,正在流着痛苦的血泪。

只有他在这个没有选择的战场上,成为残酷无情的屠杀者、凶残暴虐的杀人狂,他的朋友才能死得安心、光荣并毫无愧疚。

亚齐里斯……你要替赫克托耳背负不尊重死者的罪孽、替自己的同胞背负杀死特洛伊人的怨恨吗……

雅典娜悲哀地注视着他时而挥舞长剑,时而弯弓搭箭,目的却都只有一个――

那就是不停地杀、杀、杀……直到杀尽所有敌人。

为了减少任何一个使他人有机会染血双手的可能,他在拼死战斗着。

真是天真愚蠢、却又令人不得不动容震撼的笨蛋――可是,也正因如此,才让我……

――没办法丢弃这种笨蛋不管不顾。

由于表兄弟帕特洛克罗斯的死和好友赫克托耳托付的心愿,他才能成长至这种地步。

只是一味避免战斗、拒绝杀生,并不能真正地守护。

因为守护…………并不是单方面的付出。

而是――全然的自我牺牲。

他终于……了解了这一点。

尽管付出了无比惨重的代价。

◇◇◇◇◇◇◇◇◇◇◇◇◇◇◇◇◇◇◇◇◇◇◇◇◇◇◇◇◇◇

“雅典娜,你的圣斗士……连神o看到他们作战的英姿,都会感到恐惧。”火神赫准斯托斯一瘸一拐地出现在她身后,在闪耀着金色光芒的雕花面具下闷声说道。

尽管在天界诸多男神之间,赫准斯托斯被说成是“最丑陋的男神”,但事实上他深沉阴柔的魅惑声音和巧夺天工的手艺却弥补了长相上的缺憾。取长补短、扬长避短,这才是他能够返回奥林匹斯,并且位居十二主神之位的原因。

基督教的教义中曾说,上帝为你打开一扇窗,就会关上你的另一扇窗,就是这个意思了。

“要不是知道你不会讥讽我,我会以为你也像阿芙洛狄忒一样在挑拨是非。”雅典娜依然没有从战场上移开视线,只是淡淡地答道。

除了亚齐里斯之外,准巨蟹座黄金圣斗士的狄俄墨得斯也还在带伤作战,还有大小埃阿斯…………她必须在这里看着,否则指不定宙斯一个不舒心就弄死他们中的谁。

萨耳珀冬和仙王座帕特洛克罗斯已经死了,再死一个,她搞不好就会从圣域卷铺盖滚回奥林匹斯,因为狂怒暴走而提前推翻宙斯了!!!

至于狮子座莱米安,雅典娜早就在希腊联军之中将他和亚齐里斯调换并混淆众人的感知――否则他们怎么可能接受一个和自己并肩作战了近十年的英雄换人,变成一个自己并不熟悉的陌生人。

“你明知道我――”赫准斯托斯的声音凝滞了一下,因为熟悉的缘故,雅典娜大约能察觉到面具下的他是在苦笑。

他微微叹出一口气,声音也变得温和了起来,“你明知道,我……即使与生下我却又丢弃我的母亲赫拉为敌,也不会与你为敌。我亲爱的姐姐。”

这个世界……不论是人,还是神,都活得那么痛苦。然而众生,却依然要这样痛苦却顽强地活下去。只能选择活下去――因为生命,是那么的引人眷恋。

凉凉地瞥了赫准斯托斯一眼,突然觉得非常疲惫的雅典娜揶揄地说,“亲爱的弟弟,你要是再不收回你的火焰,河神斯卡曼德洛斯和他的眷属都要被烧成喷香诱人的虾干烤鱼了。”

帮助特洛伊那一方的这位河神斯卡曼德洛斯也就是倒透了霉,竟然碰上自己的克星――连水都能燃烧蒸发给你看的火神。不过更倒霉的是战神阿瑞斯,因为他的对手是自己从未胜过的姐姐――战争女神雅典娜。

看到阿瑞斯愤怒地向雅典娜冲来,赫准斯托斯只是低声说了一句“小心”就又返回了自己的战场。

但是,如果只是这样,他就不是有仇必报的火神了――因此临走除了那句之外他还回过身,相当正经地对雅典娜来了一句,“我会很有‘兄弟姊妹爱’地帮你留一些虾干烤鱼的。”

“赫准斯托斯,我是吃货吗――别给我装傻!!”被吐槽了的雅典娜一个踉跄,差点从城墙上栽下来。

火神赫准斯托斯vs河神斯卡曼德洛斯――斯卡曼德洛斯烤熟出局。

―――――――――战争女神雅典娜vs战神阿瑞斯―――――――――

冷眼瞅着正怒气冲□□自己冲来的阿瑞斯,雅典娜冷冷地开口,“阿瑞斯,你并不是为了帮助特洛伊,或者想要结束这场战争才加入那一方的。只是因为憎恨我,对不对?”

阿瑞斯砰地扔掉巨大的盾牌,昂起头愤怒地咆哮,“是啊――说的没错!假若你向我认输、或者不再用你的骄傲伤害我,或许我也不会和你站在这种对立面――可是你却一次又一次地欺骗羞辱我!”

“欺骗?我早就已经说过了,之所以会上当受骗,全都是被骗的那个人不好啊。同样是神后赫拉的儿子,赫准斯托斯简直比你强何止千万倍。

至于羞辱嘛~战无不胜才是战神,你什么时候赢过我?做战神做成你这样,还不如赶紧回去挖个坑把自个埋了。”雅典娜欢快地笑了起来。

阿瑞斯被她噎得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憋死,“………………帕拉斯-雅典娜!!!!!!!!!!!”

哐!!阿瑞斯还没咆哮完,就被雅典娜一记凶狠凌厉的撩阴腿踹中倒地不起。正试图过来搀扶阿瑞斯的爱神阿芙洛狄忒也被她一拳揍中胸口,打碎好几根肋骨后低鸣一声倒地昏迷。

“……吵死了。”雅典娜拍了拍长裙上的灰尘,仡仡然转身,“你该改名叫斯贝尔比。”

(注:斯贝尔比-斯夸罗,《家庭教师》巴利安一员,因嗓门大而被称为“鲨鱼型扩音器”。r(st)q大家都懂的。)

战争女神雅典娜vs战神阿瑞斯――阿瑞斯&阿芙洛狄忒双双ko出局。

―――――――――海王波塞冬vs光明与艺术之神阿波罗―――――――――

“阿波罗,难道你是在胆怯?不然为何站那么远?其他的神都已经开始作战了不是么?你不攻击我?”似笑非笑的波塞冬一边玩弄着手中三叉戟上的柔滑丝带,一边懒洋洋地看着面前的阿波罗。

而那位俊美无匹的光明与艺术之神,正在淡定无比地擦着自己手中的神弓和神箭,瞄都不瞄呵欠连天、似乎颇感无趣的波塞冬一眼。

隔了半响才抬起头,阿波罗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容,高傲的眼神像是在痛经(喂)一样鄙视着海洋的统治者,语气却恭敬得挑不出一根刺来。

“假如我为了那些犹如风中残叶一般随时都会死去的人类,而和三王之一的海王波塞冬较量,那我才是真正愚蠢无知的丧志者。”

“你们两个扯皮扯够没有!!要摸鱼滚回阿波罗神殿和海王神殿摸去――!”

正在和神后赫拉进行追逐战的狩猎与月之女神阿尔忒弥斯看到这边散漫的这一幕,极其bh地一箭射在自家哥哥两腿之间,并且和某个【河蟹物】距离精准到了只差一达可杜洛斯(古希腊单位,现今的1.93公分)。

“……我看我们还是打一架吧。”阿波罗立刻精神抖擞地站直了身体,拉开神弓将箭尖对准波塞冬的胯/下。

波塞冬:“…………”

刚才一副“老子不干,暴力退散”表情的家伙是谁!!是我波塞冬么!?波塞冬抽了抽嘴角噎了半响,半天才缓过来。

“麻烦下手轻一点。”想了想,阿波罗又补了一句,“还有,别打脸,我一会儿有约会。”

这兄妹两个都被糟糕的雅典娜给带坏了……而且还变得跟她一样糟糕!可说是饱受雅典娜毒害的波塞冬向阿波罗刺出三叉戟的同时,心里恶狠狠地想。

so、海王波塞冬vs太阳神阿波罗――互相放水,平手。

至于正在玩“嘻嘻嘻你来追我啊”“哈哈哈我抓到你了”――死蠢追逐战的神后赫拉和狩猎与月之女神阿尔忒弥斯…………

因为阿尔忒弥斯分心对自家哥哥射出了那极其bh的一箭,她被气势汹汹追在她身后的赫拉抓住头发拖走,早就抡耳刮子抡晕了。这会儿正趴在地上蚊香眼地数漫天旋转的小星星呢。

至此,神后赫拉vs狩猎与月之女神阿尔忒弥斯――阿尔忒弥斯昏厥出局。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神使赫尔墨斯vs黑暗女神勒托―――――――――

与其他不是在地上、城墙上或者河里岸边对拼的神o相比,赫尔墨斯和勒托这边就高级多了。毕竟赫尔墨斯全身上下最多的东西是啥?

答案:小翅膀。

他可是为神王和诸神传递神谕和消息的神使,假如在飞行上没两把刷子,他还混什么?

于是,问题来了,赫尔墨斯一直在天上飞,身为黑暗女神的勒托可不会飞。

“给我下来!你这个偷儿!!!=皿=++”

赫尔墨斯带着“我就不下来你能奈我何”的笑嘻嘻表情,向地上气急败坏破口大骂的勒托招了招手,做了个r(s_t)q这样的无奈欠揍动作。

“勒托女神,您火气如此之大,可是会让自己神o的威严锐减、女性的魅力消失的啊。宙斯大神爱的可不是您这有如泼~妇~的一面。”

赫尔墨斯飞来飞去在天上慢条斯理地吐勒托的槽,最后勒托不止让他气疯了、还给他绕晕了,只能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结果被仓皇失措从火神赫准斯托斯攻击下逃走的河神斯卡曼德洛斯的大水给一并卷走……

赫尔墨斯手搭在额上,凉凉地远眺尖叫着在河水里载沉载浮的勒托,就像评判一只猪崽的肥嫩度一样、拖着长腔调侃般说道,“嗯~水质不错,水压看来也很高……要不要再添点火呢?=v=”

――――――于是,四胜一平局。特洛伊方神o完败。

希腊神们在那边打得哈皮,这边特洛伊军及希腊联军也打得不亦乐乎。

亚齐里斯在将阻拦在自己面前的敌人都击败之后,远远地就看到了正静静地执剑伫立在斯开亚城门前的赫克托耳,立刻转身向特洛伊城疾驰而去。

赫克托耳那时候所说的话没有半分虚假。

他从不认为杀死了亚齐里斯的表兄弟帕特洛克罗斯是一件耻辱的事,因为在战场上尊重敌人的最好方式就是全力一战。他所愧疚悔恨的,是自己失去理智残虐死者的尸体――完全丧失人性这一点。

所以,他才会期待并等待那决定二人命运的宿命之战。

整个纷乱的战场之上,最先看到亚齐里斯向赫克托耳袭去的不是别人,而是正坐在塔楼t望台上观望这场战斗的、苍老的特洛伊国王普里阿摩斯――赫克托耳王子的父亲。

老人用双手捶击前胸,悲哀地朝着站在斯开亚大门外,平静之中又略带亢奋地等着亚齐里斯的赫克托耳大声呼喊,试图让儿子改变主意。

“赫克托耳!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和其他将士们分开?难道你要自己鲁莽地投入这个杀人狂的双手吗!我宁可你像帕里斯一样逃走,也不想看你悲惨地死去,快点进城来!快进来啊!!”

“亚齐里斯”已经残杀了他无数儿子的性命,现在还在他身边的,除了赫克托耳和帕里斯之外,已经只剩下那么几个年龄幼小,还不能上战场的稚子。

在所有儿子之中,赫克托耳是最为宽厚仁慈、最得他们夫妇二人喜爱的一个――普里阿摩斯无论如何也无法坐视不理赫克托耳去和“亚齐里斯”战斗,毕竟那位“狮心之子”早已成为普里阿摩斯心中“杀人狂”和“死神”的象征了。

白发苍苍、声音嘶哑的老人悲怆地哀叫着撕扯自己灰白的头发,声音中的凄凉和苦涩令听者都会忍不住动摇,而赫克托耳却像是在忍耐些什么一般,静静闭上了双眼,按在剑柄之上紧握的双手骨节甚至泛出了惨白。

“求求你了赫克托耳――我的孩子……不要再用你的死来增加那个亚齐里斯的荣耀!你也可怜可怜你悲惨的父亲,宙斯诅咒我,让我在痛苦中一直活到这般年纪、都在目睹无休无止的灾难……

我不得不亲眼看到我的众多儿子被杀害,我的众多女儿被抢走,现在你也打算步上他们的死路吗……!快点进城来!进城来啊!!你想逼死我和你母亲吗!?赫克托耳啊――――”

就在这时,赫克托耳的母亲赫卡柏踉踉跄跄地爬上城墙,出现在丈夫的身边,她痛苦地拉扯着自己的衣服,扑在城墙边缘上,泪水涟涟地哭着朝城下斯开亚城门大喊。

“赫克托耳,想想我对你的抚养,可怜可怜一个身为母亲的女人最卑微的愿望吧!我从不曾逼过帕里斯去战场上作战,你也不用那样逼迫自己,为什么还要坚持每场战役都冲在最前线呢……?

我宁可你缩在家里每天和妻子儿子在一起、尽享天伦之乐,也不想看你去送死!我可怜的孩子,你是疯了吗?战争和杀戮还有身边亲眷们的死把你逼疯了吗?

你怎么能独自一人去挑战那个可怕的杀人狂?到城里来,快点!到时候你想做什么,你父亲和我都不会阻止,求求你了孩子――如果你那么想打败他,到城墙上来投掷□□、射出箭矢一样能杀死他,为什么要选择这种令人心惊肉跳的方式?

你想吓死你的妻儿、逼死你的父母吗……!?快点进来吧……这是我最大的恳求,假如你听到了的话就回答啊赫克托耳……!你要是不进来的话,妈妈就从这里跳下去――――”

“赫卡柏,你疯了吗!?儿子还没死你就打算先跳下去送死吗!!给我下来!”普里阿摩斯立刻拦住了试图攀过城墙、当场死给赫克托耳看的妻子,只是眼中的伤痛和悲恸却已经掩过了震惊和怒火。

然而双亲的大声叫喊、哭泣以及以死相逼,都不能改变赫克托耳的念头。他动也不动地停在城门前,静候着前来的亚齐里斯。

如果是这位好友,说不定特洛伊的未来……可以托付给他。赫克托耳静静地扯动唇角,露出一个平静而又苦涩的笑容。

除了父母妻儿、其他兄弟和将士们之外,他最担心的就是最小的妹妹卡珊德拉了。但愿她不会憎恨做出这个决定的自己――赫克托耳在内心默默祈求着。

刚跟阿瑞斯打完就又被召回奥林匹斯神王神殿的神座旁,雅典娜不解地盯着宙斯,不知道他又打算搞什么花样。而且竟然连阿波罗也在(之前他对波塞冬说过自己之后有“约会”= =就是这个)――太不可思议了。

“我的爱女哟,好好考虑吧。决定的时刻已经到了。”宙斯唇角的笑意深沉莫测。他看也没看站在自己身边、等候他说明意图的雅典娜和阿波罗,反而注视着倒映着人界大地――特洛伊那里的一切纷争的巨大水镜。

“杀死前任仙王座圣斗士-帕特洛克罗斯的赫克托耳,夺取了帕特洛克罗斯的白银圣衣,现在可说是新的准仙王座圣斗士对吧?那么,我是让赫克托耳再一次逃脱死亡呢,还是不管他再如何勇猛也让他去死呢?”

宙斯的视线一瞬间移至雅典娜身上,嘴角似笑非笑,似乎像是在恳切地征求女儿的意见。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连脚都开始软了起来。

又是……试探。又是――不停地不停地、没完没了没完没了的猜疑…………!!!!

宙斯没有问是让亚齐里斯去死,还是让赫克托耳去死,而是将他们都摆在“同为圣斗士”的天秤上,要她从中挑选出一个来。尽管赫克托耳作为准圣斗士并没有受到她的承认,但事实上最初的圣衣资格授予就是从争夺开始的。

假如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圣衣适合者,那么就只有以武力争夺到圣衣的人,才能成为准圣斗士。然后再由女神和教皇进行人品和力量方面的考验――这是宙斯定下的规矩,假若违反的话……

照宙斯那话隐藏的含义――肯定赫克托耳是新的仙王座准圣斗士来说,恐怕是不会让她复活前仙王座的帕特洛克罗斯了。即使她前往冥界请求冥王,迫于宙斯的压力,哈迪斯搞不好也不会将帕特洛克罗斯的魂魄交给自己。除非哈迪斯真的想和宙斯翻脸。

而现在,如果她选择了亚齐里斯的话…………他就会成为自己的弱点。宙斯更会想法设法地杀死他――

毕竟当初宙斯会同意把亚齐里斯的母亲、海洋女神忒提丝嫁给凡人英雄珀琉斯,就是因为普罗米修斯那个王八蛋预言说“假如神王宙斯与海洋女神忒提斯结合,将会生下一位强大于他的神o。但若将她嫁给凡人英雄珀琉斯,就只会生下一位伟大的英雄。”

宙斯对于会威胁到自己神王位置的存在,从来都不会手软。就像他会抛弃与雅典娜一同降生的双生妹妹特莉托格妮雅,算计要她们自相残杀,甚至不断地为她制造种种麻烦,来试探她是否有反抗自己的意思一样。

只因为大母神盖娅曾冷酷无情地对宙斯说出过这样一个预言――聪慧女神墨提斯将会生下能够击败他、并推翻他的儿子。而后在她和特莉托格妮雅降生之前,宙斯就将他的第一任妻子墨提斯吞吃入腹。

这个男神……根本就不是东西!

竭力使自己的语气显得不那么僵硬,她生涩地说,“父神,你想到哪去了?一个劫数已到的凡人你还要使他摆脱死亡?你可随你的意愿去做,但不要指望众神都会赞同你的意见。”

一旁的阿波罗抿了抿唇。这话他一点都不爱听。虽然知道雅典娜一直以来都很难做,但毕竟赫克托耳是自己所庇护的人,他可没打算为了雅典娜的那个圣斗士,就让自己所庇护的人去死。

“没错,劫数已到……啊。”宙斯深沉的目光扫过面带微笑似乎若无其事的雅典娜,以及面露不悦之色的阿波罗,自然地擎起摆放在一旁的金色天秤,放上两个死亡的砝码。一个是亚齐里斯的,另一个是赫克托耳的。

那个砝码被称为keres。假如他们两人谁的keres沉向代表哈迪斯的那一端,宙斯就会宣判那个人的死亡。

我已经受够这种不停地被试探猜疑、陷害算计的生活了…………木然地盯着那把天秤,她只觉得眼睛干涩,连自己是不是还在笑都不知道了。

阿波罗神色复杂地瞥了雅典娜一眼,随后默默地将视线转移向水镜影像中自己所庇护的英雄赫克托耳身上去。同情这种东西,对神o而言,是无用的。何况雅典娜也并不需要那种软弱的东西。

亚齐里斯…………

这一次――她又要失去一个费尽心力培养出来的圣斗士了吗……

宙斯得到了雅典娜如此顺从卑微的答案,带着满足的微笑把天秤上的砝码摆正,然后加以称量。

阿波罗和雅典娜同时屏住了呼吸。

…………………………………………………………………………………………

――――――赫克托耳所在的砝码这一头低垂了下来,直倾向象征冥府的那一端。

阿波罗沉默着离开了,而雅典娜则飞快地从奥林帕斯山岩上直飞向特洛伊战场。

等到她赶到特洛伊城紧闭的斯开亚大门外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身穿射手座黄金圣衣的棕发青年,站在喉咙被刺穿的特洛伊王子――曾是他至交好友的赫克托耳身边。旁边是染满鲜血的仙王座白银圣衣,那是他从死去的赫克托耳身上除下的。

“――――――”不知为什么,看着这安静得几乎激不起丝毫波澜的一幕,她突然却觉得放心了下来――死的那个人……的确不是他。

他没有像堤丢斯一样,步上为了名誉而死的悲惨末路。也没有像过去任何一个被陷害而死的圣斗士那样,失去性命。

并不知道自己的性命刚才被众神之王放在天秤上称量过一次,就像他们的性命仅仅只是一粒碎砂般渺小――亚齐里斯回过头,一瞬间神情似乎有些僵硬。就好像被撞破了正在做坏事一样,眼神中充满了仓皇和痛苦。

“雅典娜……大人――”

“你这样将所有的怨恨和诅咒都引到自己身上来……”

“我很好,请您不用担心。”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竟然没有一丝阴霾,连一丝虚假和伪装都没有――尽管她知道这是逞强,但那笑容却真实得比阳光还要刺痛人心、刺痛双眼。

“为什么你还能笑得出来……”

“――因为是面对着您啊、女神。”他攥紧双拳,竭力使语气保持平静。

虽然成长了不少,但是固执和逞强这一点还真是没变。

他注视着眼前欲言又止的少女神o,诚挚地恳求道,“我还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您能否……先回到看不到我的地方?”

因为――他不想让誓死守护的女神,看到他□□死者尸身的残酷模样。

哪怕那是自己选择的……背负起所有死者的怨恨和性命,守护一切的道路。

深深地看了坚持着自己的意思的亚齐里斯一眼,雅典娜叹出一口气默默离开了。

赫克托耳不是在求死,只是在求战。他将那场与帕特洛克罗斯之间的战斗,当做了一生之中的耻辱,所以才期望身为帕特洛克罗斯表兄弟的亚齐里斯,能够给予他一场光明正大的战斗。

但是,就如同离开特洛伊城时,他对赫克托耳所说的一样……

假如死是你的期望,那么帮你达成就是作为朋友最后的义务……

但是亲友的死讯并不能使我欢欣雀跃。

因此,杀死你绝不会成为我的荣耀,只会是耻辱和罪孽。

即使此时的立场是敌人,杀死朋友也绝不会成为他的荣耀。只会成为让他背负一生的耻辱和罪孽。

在彻底明白之前自己的天真之后,改变了想法的他所做好的觉悟,并不是在战场上时刻被杀,而是由自己去背负死者的理想、愿望和思念。并且……永远将他们的死,化为荆棘束缚着自己的心。

不论是谁原谅他,都没有丝毫意义,因为从那一刻开始,最无法原谅他的人,就是他自己。这就是他为自己做出的惩罚。

杀死他人并不是什么都可以不用偿还……这场战争中所有因他而丧命的人,都已经成为了亚齐里斯(achilles)这个名字存在于世的罪咎之证。

希腊人为他的行为高声欢呼,特洛伊人为他的行为破口大骂。

面对被强加于己方的战争,选择为了捍卫正义与和平而奔赴战场的那些人们,才能够被称之为伟大的战士。

然而他内心的悲鸣和哀泣,却没有人看到。也没有人听到。

盼望着战争结束的他,只能用自己的双手,亲手去结束战争。

内心究竟是痛苦呢?还是悲伤呢?无人知晓。

也许……也只有一直默默地注视着他驰骋在战场上的那位女神才能够得知吧。只是她却什么都不会点破,也什么都不会去做。

因为……这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

【对不起……我的朋友――】咬紧牙关不让更为软弱的话语流泻出来,亚齐里斯默默在心中说着,举起了手中染血的长剑。

【假如我不幸地也死于这场战争,那时我再去冥界向你忏悔……即使要我落入深渊的塔尔塔罗斯也罢。】

史书及各类传记、传奇小说所载,亚齐里斯在杀害赫克托耳之后,曾异常残暴地折磨过赫克托耳的尸体。

在死者两只脚脚跟之间的肌腱处刺穿出一个洞,用牛皮带拴上,绑在战车上,随后跃上战车,举鞭策马,拖着死尸,直奔希腊船营的舰船。

疾驰的战车后卷起一团尘土,赫克托耳的头颅在沙地上犁出一条宽宽的小沟,头发乱蓬蓬地毁得不成样子。而那场暴行,一直持续到了傍晚时分才结束。

赫克托耳的母亲赫卡柏从城墙上目睹这一惨状,抛下她头上的面纱,悲泣地怔怔望着儿子被战车拖曳而去的模样,连该做出什么反应都忘记了。

而年迈的国王几乎把持不住自己,在愤怒的痛苦中瘫倒在地,手指扣着石砖之间的缝隙,失神地用嘶哑苍老的声音喃喃自语,“赫克托耳……赫克托耳啊…………就算要死,你也应该死在父亲和母亲的怀中才是,怎么能用那种方式去死呢……你这个傻孩子――”

在赫克托耳阵亡、并被拖着尸身经过整个战场之时,特洛伊人和特洛伊同盟军的哀号、恸哭及恐惧的叫喊,响彻整个特洛伊城及斯康曼特儿平原。

即使按照亚齐里斯的请愿,她掩住了双目,但却无法阻止战争中悲鸣与厮杀的声音传入耳中。即使没有看到他在做什么,她还是清楚地得知了这个青年此刻所做的事。

然而,只有雅典娜明白,亚齐里斯会如此残忍地□□赫克托耳的尸体,不是为帕特洛克罗斯报仇,也不是因为憎恨埋怨他杀了自己的同胞。

而是为了让“狮心之子――英雄亚齐里斯”的残暴名声,压过曾大肆虐杀希腊诸位英雄的特洛伊王子赫克托耳。毕竟……名誉并不是他所在意的东西,但却是赫克托耳为此而死的东西。

这样――他的朋友就能够以过去忠厚温和的形象,永远留存人民的心中,而不是以一个损坏死者尸身的卑劣小人被他人记住。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后世的人们记住了特洛伊战争中,希腊联军有着“狮心之子”称号的英雄……亚齐里斯那凶残暴虐的屠戮行径、虐尸行为,却【选-择-性】地遗忘了特洛伊王子赫克托耳也曾有过相同、甚至比亚齐里斯更早、更甚的恶劣屠戮虐尸行径。

――他们始终忘记了一点,亚齐里斯是在赫克托耳作出那些事之后,才突然之间犹如鬼神附体一般暴虐残忍的。

有人说,亚齐里斯是为了向虐杀自己同胞兄弟的赫克托耳复仇,有人说,亚齐里斯本性就是如此残忍暴虐。

然而……事实真相如何呢?恐怕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赫克托耳被形容为勇猛善战,高尚冷静的特洛伊第一勇士,被称为“特洛伊的城墙”。

他有着一个男人所能具有的所有令人称羡的美德与品质。而与他相对的,尽管被称为“希腊的保护者”,希腊联军的亚齐里斯却只是一个残暴鲁莽、凶狠任性、被众人所唾弃的“反英雄”。

历史湮灭了一切真相,也湮灭了一切过往。

什么是真相?真相就是――没有人记得,也无人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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