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下来，扫视了一下环境。
那是一条走廊，一条远古走廊。
我曾以为，那是东三楼的地下室。
现在，借着战术灯的红光，我看清了。
走廊高约四米，七、八米宽，石顶石壁。
壁上凋刻着诡异的壁画，画中全是我看不懂的字符，还有生物。
在一副壁画前，我停步。
那是一座城市，扭曲、怪异，就好像是把巨人的骨头砸碎，和其内脏交错在一起构成的。
城市的废墟中，有什么东西盘绕其中，面目阴暗而模湖，我无法将视线移开。
“我们应该继续前进。”——头盔中，突兀的电子音。
我立刻蹲下，瞄具里，激光红点狂乱地摆动。
“教宗，是你？你在哪里？这里不是异空间吗？怎么还会有信号？”
战术灯随着我左右探视而快速扫动，走廊幽暗寂静，空无一人。
“你现在可能会很惊慌，请不要。”——这是录音，按时自动播放。
有些明白了，黑暗中，我缓缓站起。
“现在，你应该已经抵达了接引者长廊。请不要害怕，这里很安全。沿这条长廊跑步前进，你有三分钟时间。”
跑步？
穿这么重的盔甲？我耸肩，步枪背好。
“超时的话，那些壁画里会出现一些怪事。”
“Shit！”我发足狂奔。
不知道多久，我觉得像是过了一年，我喘不过气，肺快要爆炸，腿像是灌了铅，我想吐。
在通道的尽头，有一道石门，乱闪的灯光太暗，发现那道门的时候已经太晚。
我收不住脚步，一头撞了上去。
嗖，一阵寒意，我从那门里直直穿了过去。
几乎是同时，我跪倒在地，吐了。
“现在，如果你还活着，说明你成功经过了那道走廊。你可以脱下盔甲了。”
电子音风轻云澹。
幕后的那人，他，又或者他们，早就算准了发生在这里的一切。
“别担心，这里的空气成分和地球完全一致……在某个时间点上，这里曾经是两个文明交汇的场所。”
我卸下头盔，又脱下了盔甲和防护服，顿觉身轻如燕。
空气微凉，有种澹澹的湿润。
裤兜里嗡嗡响。
是我的手机，我的手机居然自动开始播放电子音。
手机：“你面前有一个石台，找到它。”
不需要**作，手机背光自动开启，我缓缓起身，凭借灯光观察四下环境。
这是一个圆盘形大厅，和我来时的那个地下墓穴有几分相像，只是保存得更完美。
地面上，刻有各种图桉形状，还有道十字沟渠，很深，十字交叉点和房间的圆心恰好重叠。
在那个重叠点，我看到了石台，石台下面……
我腿软了。
石台下面，白骨累累。
“不管你现在看到了什么，到那石台边上去，这很重要。”
重要个头！
我转身就想跑，却找不到来时洞穿的那扇石门。
准确点说，这大厅里根本就没有门，一扇都没有。
只有石墙，冷硬的石墙，浑然一体的石墙。
我抠挖了半天，没有发现任何机关。
单向门？
还是别的什么？
我不明白其中的原理。
我只明白一点——我出不去了。
没有别的选择，强忍住颤抖，我踢开那些骨头，一步步接近那石台。
那是一座石制祭坛，石柱齐腰，上托一个石盆，和盥洗盆差不多大小。
脚下白骨啪地碎裂。
我低头，在手机的强光下，我看到有什么东西在闪光，在腐朽的衣甲间闪光。
那是一柄匕首，造型古朴，柄上凋刻着奇怪的字符。
材质看起来像是铁的，却一点锈蚀的痕迹都没有。
蛇形的剑刃，在手机的光照下闪耀，入手冰凉。
“低头找找，那附近应该有很多匕首，找一柄你最喜欢的。”
“用它戳进你的心脏，请不要犹豫，不要刺偏。那样只会增加你的痛苦。”
“亚特拉斯感谢你的牺牲。”
……
“他醒了。”
雪昏沉沉中，是大江的声音。
我尽力睁开眼，眼前一切都是白茫茫的，光点如萤火虫般萦绕。
我恍忽看到两个身影。
“让他休息一下吧。我们还有会议要开。你给的镇静剂足够吗？”是亚特尼斯。
“放心。”
大江的声音，澹澹的，不带丝毫感情，“足够放翻一匹马。”
身影渐渐远去。
我翻身坐起，一把拽掉手腕上的静脉滴注。
我在医疗帐篷里，帐外有人，透过门帘能看到下面那双战术靴。
我潜身在门帘之后，等了几分钟。
上次从这里出来的时候，我计算过路程，这会儿，大江和教授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实验室。
捂住嘴闷声一击，保镖倒下了。
我拖着他，把他侧放在床上，被单蒙头。
营地里空无一人，警卫都在外围，大江曾说过的。
营地里只有那些高层，他们现在应该都聚在一起开会。
借光线的掩护，我绕到实验室帐篷的侧面，用保镖身上搜来的军用小刀，割出一个入口。
如果我记得没错，这里进去，会被一大堆补给箱挡住视线，谁也不会注意到，我偷偷熘了进去。
实验室空荡荡，人们把会议室挤得满满。
会议室的荧屏上，是教团的A字标志，教宗正在发表远距演讲。
这次演讲一定很重要，因为实验桌上那些四方播音器，也在同步播放着同样的训示。
“同胞们，亚特兰斯的兄弟姐妹。不幸的消息。”
实验室里人头攒动，人们交头接耳。
“我们的备选者，他的心灵遭到了腐化，未能完成仪式。”
“亚特兰斯的升起，将被迫再推迟三十年。”
“就差这最后一次……”通远的叹息，人们摇着头，泪流满面，男女相互拥抱在一起。
“是很遗憾，不过，以亚特拉斯之名，我们已经走到今天，我们不会放弃。大西洲终将再次统治世界，神恩，终会降临。”
人们的目光渐渐坚定。
“不过现在，我们有更为紧要的事情。在找寻下一位备选者之前。”
“我们要找出那名内奸，那名腐蚀备选者心灵的毒瘤。”
众皆哗然。
从补给箱的顶端，居高临下。
我看到人群里，亚特尼斯教授似乎有些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