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止一次坐在窗前，看着楼下居民来来往往，带娃遛狗。
他们不止一次畅想，要是自己真在这里有套房，生活该多美好……
要是租的这套房，就是自己的多好。
“我联系了咱们的房东，他愿意卖。”
汪晗说，“于是我一激动，就自作主张交了定金签了合同。”
末尾签名的购房人，是汪晗。
“中介说，现在还可以加名字的。你愿意让咱们两个的名字，出现在同一张户口本和房本上吗？”
他怎么有这么好的老婆？
连求婚都比他会撩。
汪晗现在当然是他老婆了，他答应了她的求婚，她现在当然就是了。
“现在你可以给我戴钻戒啦。”汪晗在他眼前挥动着手指。
李明浩那时候一定是太兴奋了，完全没注意到，他亲手戴给汪晗的那枚戒指，有什么不对。
戴在汪晗手上的钻戒，没有钻石该有的光芒。
如果细看，会发现戒圈也比商场买的那枚粗糙。
因为此时的钻戒，已经是假的了。
李明浩是在筹备婚礼的时候，发现钻戒有问题的。
别说钻戒一直在汪晗手上，就是一直戴在李明浩自己手上，他也看不出真假来。
只是，他在筹备婚礼的时候，翻出来了一堆发票，其中有一张，是他买钻戒的。
那上面的价格，不是他记忆中的两万多，而是只有199。
发票抬头也不是他记忆中的那家珠宝店，而是同一商场内的文创工艺品店。
就是那种卖或可爱或精致的装饰品的店。
这个价格和这种店，不可能是真的钻戒。
发票上的日期，就是他买钻戒的那天，但他不记得自己那天去过这家店。
不但那天没去过，他这辈子从来就没去过。
也许，是别人的发票混在了他这里？
但他在所有的发票里，都没找到买钻戒的那张。
他又去查了自己的微信和支付宝账单，以及所有的银行卡账单，那个月没有一张上有超过一万的单笔支出。
他仔细查看了每一笔支出，没有钻戒的，反倒查到了在文创工艺品店199的消费记录。
这199的戒指真的是他买的，而且他真的没买钻戒。
不不不，这不可能，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
那天他记得很清楚，他径直进了一层的珠宝区，一家一家地挑选，花了整整一个下午，才最终选定的这家品牌。
他冲到商场，那天的导购还记得他：“那天您没有买啊。您看了许多款式，但您最终都没有买啊。”
不可能的，李明浩捂着头。
你亲手把购物袋递给我的，你不记得了吗？交钱的时候，你笑得有多好看你不记得了吗？
等一等。
他还有一个地方能证明。
他在“人生股份”上发起过投票，问大家选哪一款戒指。
APP里，投票依然在，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是他没有记忆混乱的唯一证明。
……
“这个投票，也不能证明你确实买过钻戒啊。”
张枫只瞅了他的手机屏幕一眼，满不在乎地说。
张枫是被李明浩一个电话喊出来的。
来的时候眼角还挂着眼屎，见面先埋怨了五分钟，说要不是为了他，周末的这个点儿，他是不会起床的。
李明浩不由得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四点了好吗。
“周末当然要在床上躺一天了，睡醒也要继续躺着啊。”张枫理直气壮。
张枫解释，为什么投票不能证明李明浩买过钻戒：“这投票都只有照片，你买的戒指和照片确实一样啊。就算不是真钻戒，但样子看起来没差啊。那199的，光用眼睛看，也就是照片上这模样啊。”
李明浩一拍张枫的肩头，他的话给了他启发：“你让我刚刚想到，这一个投票，其实没法证明我买过钻戒。就像领导跟我说过要给我加薪，大部分时候也就是嘴上说说。”
张枫像看外星人一样，足足看了他半分钟。
李明浩被他看得心里一抖，连忙解释自己还没背叛广大被压迫人群：“真的，真的没给我加薪。”
张枫：“你是不是还没搞明白，这个APP怎么玩？”
张枫满脸混合着“恨铁不成钢”和“这人是不是傻”。
“你也玩了大半年了，不会现在都不知道吧？这个APP可以改写现实啊！”
张枫又问：“难道你就没发现，只要股东们替你做出了选择，无论你是遵守还是后悔，都一定会按投票结果执行。”
“难道你就从没有过，股东们选了盖浇饭，但你就是想吃担担面。坚持点了担担面之后，发现送来的还是盖浇饭？”
李明浩从来没有过。
他用“人生股份”，本来就只是为了解决选择恐惧问题，当然选出什么，他就买什么，无论是午餐还是钻戒。
但，确实曾经有一次，他违反了票选出的选择。
那是他在地铁上向汪晗表白，票选出的话太傻了，他决定说点别的，但脱口而出的，却还是选出的那句。
那是因为“人生股份”，强行干预了现实吗？
……
使用“人生股份”的大半年后，李明浩终于第一次上了论坛。
论坛里是各种讨论和分享，不外乎讨论怎样才能更有噱头，怎样才能让自己的股票涨起来，怎样投资别人的股票……
还有不少人来做广告，自推或是荐股，宣传自己，或是某个人的股份。
李明浩按推荐，去看高涨幅的桉例。
一个人一直提交的都是“吃什么”的投票，但备选的，全是足够猎奇的。
李明浩正赶上看他发布新的投票，照片里是一盘蘑孤，切开的截面发青。
文字中说这是“正宗见手青，吃不好能看见小人跳舞的那种”。
投票问怎么吃，炖汤、炒菜还是凉拌？
在网上稍微查一下就知道，见手青是有毒蘑孤，做不熟会中毒。
云南常见菌类，是经常被食用的菌类，也是经常造成中毒的菌类，中毒的原因，基本都是“烹饪不当”。
但如今的网友，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当然要选会让人中毒的“凉拌”。
投票不止有文字和图片，还有直播链接。
李明浩现在知道了，很多“人生股份”的用户，还会在其他平台直播。
“人生股份”上的投票，既是直播的噱头，也是引流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