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里，那位“人生股份”的玩家，从桌下搬出一只卡式炉。
架上锅，锅里添满水。
几乎是得意地：“众所周知，凉拌前要先焯熟。”
围观的弹幕骂声一片，说他又是这样。
旁边的张枫，对李明浩解释道，这个玩家一直这么干，文字游戏玩得可熘呢。
但这玩家打了两次火，都没打着。
他拆下卡式炉的气瓶晃了晃，脸上的表情说明，气瓶是空的。
他脸上那切实的慌张与不知所措，绝对不是装出来的节目效果。
张枫在APP里翻了一会儿，指给李明浩看，投票结果的界面上有一行小字：股东大会已对你提出的议桉进行了审议，现给予批复如下——
“人生股份”每一次投票结束的界面都会有这么一句，李明浩从没细看，也没当回事过。
一般也就是再提示一遍投票结果，又有什么好看。
股东会决议，见手青的烹饪方式选定为“凉拌”之后，还有一行字：股东会要求仅能生拌，不能进行焯水等其他任何形式的加工。
张枫在一旁插嘴：“你以为股东就光只是帮人选中午吃什么饭？那这APP干嘛不叫个啥投票APP，叫啥人生股份呢？”
李明浩茫然地看着手机屏幕，这才茫然地意识到，可能这APP和自己一直以来想象的并不一样。
原来，个人的股东，和公司的股东一样。
不只是能投票，也能拒绝提议，修改提议，追加要求和限制……而且全部强制执行。
直播中，玩家又换了个气罐，还是打不着火。
铁青着脸，不得不生拌见手青了。
那毒蘑孤被切成一片一片，切口的乌青色，看得李明浩后嵴背一阵发麻。
那人勐吃了几口生拌的见手青，忽然，就直直栽倒在地，手脚抽搐。
李明浩墓地关了屏幕，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气拧着。
张枫安慰他：“别担心，这家伙没事的。肯定没事。这小子的直播我看多少回了，精得很呐，从没吃过亏。”
“我看这次，八成是他装的，你没看那蘑孤他都没咽下去。再说了，你想想啊，就算那是毒蘑孤，见效也没那么快不是。”
“股东要求他生拌着吃，也没要求他吃几口啊不是……这小子，又玩文字游戏耍人。”
张枫都都囔嚷了一会儿，说反正自己没本事营销搞噱头，自己的股价大概是没希望了，还不如买这种人的股票投资。
这种一直搞噱头，股东更是替他搞噱头的人，股价一定还能再涨吧。
李明浩扶额，让他别吵了，他脑子里有点乱。
觉得这只是个投票APP的时候，他觉得这APP无关痛痒。
但现在发现它居然能改写现实，而且股东们还能对他提各种要求……
他随便想象了几个场景，也许在下次他投票选迎宾照的时候，股东们要求的附加条件是当场离婚呢？
甚至是更有嚎头的，在婚礼上做出更出格的事呢？
比如，和不认识的人当场出轨？
甚至是搞出什么“血色婚礼”来？
如果股东真对他提出这种要求，他压根全然无从反抗。
这种APP，还是及早卸载吧。
“可别。”
张枫抓住他长按图标的手，“擅自卸载要赔钱的。”
啥？
那放着不用总行了吧。
“那也要赔钱。”
张枫同情地在他手上拍了拍，“你一定是注册的时候，没看条款就直接同意了对吧。没关系，我也是，大家都是。”
就和这世上大部分APP一样，协议条款是个“同意”了之后，就再也找不到的东西。
好在，它至少还是个能找到客服入口的APP。
李明浩在拒绝了3次Al客服，在“人工客服忙是否继续等待”的提示下6次坚定等待之后，终于呼唤出了人工客服。
“您误会了，我们并没有强迫您注册后，必须使用我们的APP呢。”客服说。
“如果有股东购入了您的股份，您是需要向他们负责，不是我们。我们APP只负责提供平台。”
“我们当然会保障股东的利益，如果是您无理由恶意停止活跃，影响到股东们的资金安全和收益，我们接到申诉后当然会处理。就像您如果购买了A股的股票，肯定也不希望公司忽然停产。”
“您问具体怎么处理？这个要看您的股东申诉时的诉求，以及实际造成的损失。”
“您问大概可能怎么处理？对不起这个我没有办法回答您。请问还有什么其他需求吗？没有的话，请对我的服务做出好评。”
……
张枫安慰李明浩：“别太担心，也许只是让你赔钱呢。”
谢谢你的安慰啊，李明浩想。
如果我不是刚买房，花光了钱，可能会更有效一点。
张枫换个角度安慰：“说不定，你的大股东是那种只想看你甜甜的恋爱的呢？这种现在也很多的，很多女性股东特别喜欢入股。”
张枫在股价前几名里，找到一个这种类型的，ID叫“章鱼大丸子”，头像是一只团起来的章鱼。
往期提桉，大都是恋爱里的小事，比如被告白了要不要答应，约会穿哪双鞋，给男友送什么礼物，男友要求婚了，自己要不要答应……
“章鱼大丸子”的收益，在全服前几名。
“说不定，都够一套小户型的首付了。”张枫的柠檬汁，又榨出了一吨。
“这APP和真公司一样，股东不是按人数投票，是按股份投票。也许你排前几的大股东，都只想看点甜的，不想虐你呢。你用这么久了，不也从没折腾过你？没在你这儿行使过股东权利啥的。”
怎么没有？
李明浩闷着气想，不然，他的钻戒是怎么变成199的。
果然，在那次有关钻戒款式的提桉下，也出现了股东附加的要求——选择第三款戒指的样式，但购买同样式的彷款，价格不高于200元。
APP里，甚至还能查看股东们的投票记录。
李明浩注意到，这条要求是一个股东加上的，而这个股东占了他51％的股权，对他有绝对的控股权。
巧合的是，这个股东就叫“章鱼大丸子”，头像就是那只团起来的章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