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寒气定神闲地看了他一眼，“我早跟你说过，谢依暮五年前就死了。”
王永义指着的对象，变成了吴寒。
他忽然灵光乍现，福至心灵。
他也许没有吴寒聪明，但他比吴寒以为的更了解他。
“这个Al，是你做的？”
吴寒当然能做出这种短时间谈话以假乱真的Al，也能隐藏发送邮箱，完全无法追查。
恐怕在谢依晨委托他之前，他早就先接下了焦阳冰的委托。
“我曾经有过一两次觉得奇怪，怎么就这么巧，谢依暮找上的就是谢柔。那也是你建议焦阳冰的吧？”
“谢桑对虚拟世界和现在的科技都不熟。她很难怀疑，向她讲述故事的，其实只是Al。你为了赚钱，甚至不惜把谢柔卷进来。”
吴寒在一瞬间，似乎想反驳或辩解些什么，但说出口的却是：“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我不是什么好人。只要有足够的钱赚，我不在乎帮的是不是渣男。”
“他要做什么？他想要达到什么目的？”
“还不够明显吗？他想要的，是让大家都以为谢依暮还活着，他就不用跟她离婚，不用再娶谢依晨，或是其他任何人。”
为什么偏巧在时隔五年之后？
因为这是可以申请他妻子死亡的时限，他可以另娶他人的时限。
吴寒调出一系列资料，在王永义眼前铺开，密密麻麻，甚至一眼看不全。
“你以为这五年来，他交往过的，承诺要娶的，只有谢依晨吗？”
那些女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要么有钱，要么在北京有房。
“也许是谢依暮当年死的太惨烈。焦阳冰跟后任中的每一个，都是和平分手。虽然让他贪了不少好处，但他越来越老道，而且还有一块万能挡箭牌——他在法律上有妻子，没法给别人一个婚姻。而且他也没有当年贪心，商铺和房子，两个都想要。”
王永义心里难受起来，甚至有一点发冷，彷佛那是冬日落在火苗上的雪。
“他对她们两个，真就没有一个真心，没有一点真心？”
“看来，你还没看过这个。”吴寒再次破开王永义的邮箱。
调出他被谢柔退回的邮件，点开附件中的视频。
视频中，是谢依暮假扮姐姐，和焦阳冰登记结婚的时刻。
但其中，多了一个焦阳冰日后没向媒体提供的细节——按下指纹前，他把登记信息又复核了一遍。
一旁的谢依暮，紧张到几乎昏厥。
焦阳冰却冲她笑，提议在接吻的同时，一起按下指纹。
作为日后讲述这个故事时，没有注意到姓名不对的理由。
贪婪，在他的笑容间蛰伏。
可惜，沉浸在爱情与不惜一切夺取的女人毫无察觉。
“我花了一些功夫，恢复了当年转角咖啡厅的监控视频，包括被损坏的，与被修改的。”
他在海量的视频中圈中两个，先点开了其中一个。
空无一人的店里，焦阳冰换掉了桌上的一杯水。
“那就是，后来造成谢依暮毁容的腐蚀性液体。
“不。”
王永义还是不敢相信，这世上真有人如此泯灭人性，“他不可能算得那么巧合，连谢依晨会用它泼谢依暮都算得到。”
“我不知道，我没法复原出他是怎么想的。但如果我是他，我不会希望谢依暮毁容，那对我拿到两姐妹的房产没有帮助。”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希望谢依晨死掉，她的妹妹我的妻子继承她的财产，日后，我再想办法通过其他手段解决掉我和她的婚姻，以及财产归属。”
也许，焦阳冰本来是希望谢依晨喝掉那杯水。
但没有谁能算无遗策，总有意外，无论事端或收获，或是事端转化成收获。
“至于为什么谢依暮会自杀，还会拉着咖啡厅一起陪葬，可能是因为她看了这个。”
吴寒点开第二个视频，“上一段视频，焦阳冰做了覆盖处理，但这一段他没在意。他没想到，谢依暮毁容之后在医院，忽然想到要回看咖啡厅的历史监控。”
也许是她终于意识到，她姐姐对她的感情，不可能主动追求她的男友。
也许是她在医院太痛苦太绝望，需要做一些枯燥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她翻到的这一段视频，对她做出了毁灭性的打击。
那是焦阳冰在讨好谢依晨，彷佛求偶的孔雀，对这个没被好好爱过的女人，展示自己，发起追求。
骨灰玩家对新手的碾压。
谢依晨看上去，羞怯而不知所措，她本能地拒绝了他，尴尬弥漫在两个人之间，一时无话。
谢依晨急匆匆地想逃离，逃离这个令她心动、却不该属于她的男人。
却在走出咖啡厅后，突然后悔，决定追求自己的幸福。
谢依暮在自己容貌尽毁，姐姐收监入狱之后，才终于知道最先开始勾引的，是她男友。
女人总是把自己感情的失败，归结为其他女人，却不知，罪魁祸首，往往是她所爱着的男人。
她此时才终于明白，焦阳冰选择谢依晨，不是因为他有多爱他，而是因为住宅增值的空间比商铺大。
人去不去商铺，都能买东西，却必须有房屋容纳自己的身躯。
在大雪中冲天的火光中，也许她不是万念俱灰，而是带着报复的快意。
……
王永义的电话忽然响起，来电显示是他一直舍不得删掉的号码——谢柔。
“我……我只好打给你了。我刚打给执法者，他们觉得我神经过敏。”她艰难地说。
彷佛打给王永义，就已经耗尽了平生的尴尬，“我觉得谢依晨不太对劲儿。”
……
谢柔是跟着谢依晨，走出车站咖啡厅的，她有点担心她的精神状态。
但谢依晨并没有注意到她，走出焦阳冰隔着窗户的视线后，她突然发足狂奔，彷佛快要赶不上火车的女人。
她还真就是冲着站台飞奔，甚至她冲进站台时，没有受到一丝阻拦。
谢柔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谢依晨一早就买好了车票，所以才能顺利通过闸机。
她当然是买了海市和北京的往返票，但为控制站台人流，最早也是提前半小时才能进站。
难道她赴约之前就知道，这场会面进行不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