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似乎是失望地摇了摇头，随后抓着斧头，一深一浅地走到了乔凯跟前。
他站住了，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乔凯，舔食着被征服者的恐惧与绝望。
乔凯舔着带有竹叶苦涩味道的雨水，左手抓住一把烂泥，右手在水中展开，将藏在手心中的折叠刀，用力甩了出去。
银色的刀刃刺破雨帘，黑袍侧过身，刀刃从他的左眼眼角切入，刺穿了鼻梁。
一声怒吼。
黑袍下意识地想去遮挡眼睛，手中抛落的斧头，却朝着乔凯飞去。
乔凯急忙在泥水中一个翻身，却仍在一秒后感受到了来自后腰的剧痛。
他勉强站起身。
看了眼脚下，后腰被削掉的一块肉，漂浮了起来，像一块浸了水的棉絮。
乔凯向黑袍冲了过去。
他用腿勐顶黑袍，但黑袍的腿也在等着他。
他伸手去架黑袍的肩膀，却被黑袍先捏住了胳膊。
他感受到了黑袍蛮横的力量，尽管只有一只手，但黑袍将他甩到了汽车的后窗上，玻璃嘎啦嘎啦地在他背部均匀地碎裂开。
在黑袍又走上来时，乔凯也迎着扑了上去。
黑袍用他的独手，勐噼着乔凯。
但是乔凯却用力扯着黑袍的衣服，他想知道，这身衣服下，究竟是人还是鬼。
最后，撕下的只是一块袖管。
他看见了黑袍手臂上的那条壁虎。
黑袍用力挣脱了乔凯。
在乔凯又想冲上去之前，黑袍的手中却多出了一样东西，使乔凯定在了原地。
一管幽黑的枪口，对准了乔凯。
不到一分钟，黑袍就消失在了白茫茫的雨中。
……
暴雨过后的树林，有一种不安分的宁静。
被水泡烂的树叶，挂满雨水的蛛网，蠢蠢欲动的各种生物。
乔凯看着担架上的方小雨，有些木然地点上了一支烟。
有人关切道：“乔队，你也上车去医院看看吧，光包扎会出问题的，破伤风感染可不是闹着玩的。”
乔凯抬起头看了看那人，眼神漠然。
“啊，看我这嘴臭的。我先去检查下，那把斧头看看有没有生锈。”
突然，从竹林深处传来了狗叫，乔凯将烟扔掉，有些踉跄地冲了过去。
大黑冲着一片小土包狂吠着，上面冒着一些新生的竹笋。
“乔凯队长，这下面可能有东西。”
“那还等什么？挖啊！”
刚冒出的笋头，被压在了厚厚的土层下面，各种地底生物在见到光明后，四处逃散。
“当”的一声，有人喊道，“碰到东西了！”
是一个半透明的金属箱子，长方体，让人很容易地联想到一具棺材。
有人粗暴地用铁锹砸开锁具，从箱子里传来了一声很清晰的“冬”的声音。
“怎么还能动？难道里面是活的？”
盖子打开，浓烈的血腥味，让几个人开始卡嗓子。
里面躺着一具尸体，一颗断开的头颅。滚到了尸体的脚下，刚才。就是它发出的响动。
乔凯蹲下，用一根树枝将那颗朝下的头颅，拨了过来，是一张年轻人的脸，上面定格着刚刚察觉到的恐惧感。
“看这一头绿毛，估计又是个替人卖命的。”
“乔队，你觉得这和袭击你的人有关系吗？”
乔凯没有作答，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那具有着鲜明特点的尸体上。
“怎么这么眼熟……”他的腿勐地一抖，是手机在震动。
“我先去小个便，你们先把现场记录下。”乔凯走了十几步，按下接听键，等着对方说话。
还好，是熟悉的声音，也不是来询问菜品的，那是线人被发现的信号。
“乔队，我有个大发现！”
“说。”
“那个邪·教，昨天又安排了次活动。”
“什么活动，又杀人了？”
“这我倒没看出来，好像是为一个叫绿鬼的教徒庆祝。”
“这叫什么发现！”
“听我说完，我认出了里面的两个人，他们级别比我高，应该知道些东西。”
“你不是说里面的人都穿着教袍吗？”
“是啊，不过那两个人实在太明显了。我在这圈子里毕竟混了三年了嘛，认识一些人。其中一个每隔几分钟就要摸下自己左边的屁·股，这种习惯……”
“老黄羊？”乔凯报出了名字，“他不是谭力以前的下家吗？”
“对。所以我对他印象很深。老虎是摸不得了，但这只羊，乔队你还是可以考虑下的。”
……
一条中华鲟，折着尾巴，在四十公分见方的水箱中努力游动。
“中华鲟不是国家保护动物么？怎么还能卖？”乔凯站在水箱前问道
“我们卖的是人工养殖的中华鲟。”
“哦，大熊猫也是人工养殖的，怎么我在花鸟市场买不到？”
“诶，你们是来找茬的吗？”坐在柜台后的伙计走了出来。
“茬是谁我不知道，我来找你们老板。”
从门帘后，突然飞出了一串笑声，接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屁·股，看了乔凯和他身后的几人，掬手问道：“工商局的同志？”
“工商局对面的同志。”乔凯展示了他的证件。
“哦，执法者同志啊。”老黄羊瞥了一眼伙计，“愣着干啥，倒茶。”
“我们可是见过一面的。”乔凯笑着说，“几年前，我们请你的朋友谭力喝茶，你也在场啊。不过那时候你不是说，你是卖羊肉卷的吗，怎么现在改行卖鱼了？”
“咳，都是卖吃的嘛。”
“哦，吃的。现在行情多少一克啊？”
“咳，哪有论克卖的，我们都是按斤……”老黄羊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慌。
但仍然勉强挂着笑道：“执法者同志，你这话里就有话了啊。我跟谭力不熟。几年前，也就是生意上的关系。你要是为他来的，不好意思，可能就白跑一趟了。”
“生意不做了？你和他不还是教友吗？”
老黄羊有些变了脸色，“校友？我和他怎么会是校友呢？”
“真不是教友？”乔凯确认了自己的发音。
“不是不是。”老黄羊笑得更灿烂了，“我可是从东兰大学……”
乔凯没等老黄羊说完，右手揪住了他的领口，将他的头按在了水箱里。
吓得中华鲟游到了水箱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