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下头，看着钱包里几张孤零零的钞票，身份证和信用卡。
似乎在我清楚的记忆里，我一直都是个穷逼。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知道你没什么钱，而我现在也不缺钱。”他若无其事的说着，“这样好了，你帮我干活，我给你情报，公平公正，合情合理。”
“什么活？”
“下午两点，陶山路49号，到了不要打我电话，我自然会来找你。”
他根本没有理会我的话，自顾自的，说完便挂掉了电话。
徒留我一连串未说出口的疑问，悬停在半空中，似乎别无他法了。
放下手机，我把身子陷进沙发里沉思。
小凡的样子，清晰浮现在我的眼前。
那干净整洁的流线型长发，细腻且清瘦的脸庞，林间闪耀着微光宝石般的眼眸。
我们躺在研究所前的草坪上午休，温柔的阳光从树叶间泻下斑驳的光影，在我们的身边一闪一闪地跳跃着。
她朝我这边转过脸，甜甜的一笑，微微地歪着头，静静地看着我的双眼，喏喏的小嘴似乎在轻声说着什么。
可惜，我什么也听不到。
我对着空气长叹了一口气，随即，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十一点二十四分。
我打算洗把脸清醒一下。
在卫生间里，找牙刷和杯子的时候，发现了一张新的便利贴，贴在洗手台下面的柜子上。
新牙刷在镜子后面，洗漱用品在洗手台左边的柜子里，刮胡刀在右边柜子，花洒有点漏水，需要换新。
字迹是我自己的，根据便利贴上的提示，我找到了需要的东西。
眼下，看来我是依靠便利贴的提示，来填补我记忆上的空缺。
我不禁对着镜子发出一声冷笑，我恐怕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个盯着小字条过日子的人。
不出我所料，在我打算换衣服的时候，衣柜上又出现了便利贴。
常用衣物在左边柜子，睡衣和贴身衣服在右边柜子，下面柜子是不常用衣物（可丢弃）。
我脑中忽而想起某部赛博朋克类型的科幻片——男主角有一个唠唠叨叨的人工智能管家，主角无论是洗脸刷牙，或是拉屎睡觉，这个管家都无不细致入微的给予各种建议。
“今天是多云天气，暗澹的日光，会使得穿深色西装气色欠佳，建议选择搭配橘色条纹的领带，让您依旧神采飞扬。”菲利普管家如是说。
心理学上有一种认同效应，人一旦接受了某种新事物或新名词，那么在未来的时间里，这个东西会再无数次的出现。
短短一小时的时间，我已经被各个角落里的便利贴，引入了既定的道路。
我并不是在抗拒。
我清楚自己的性格，本来就是会把各种准备工作做好，我对自己创造的这种便利贴生活，毫不感到意外。
而我心头唯一的不爽，可能是觉得，这也有点太赛博朋克了。
我打开左边的衣柜，挑了一件优衣库的白色恤，和偏蓝色的牛仔裤。
“好的，菲利普管家，如你所愿。”
……
陶山路，是华城外围的一条主干道，路两旁开了许多各式各样的建材店和五金店。
这一带过往的行人很少。
路上倒是各省的大货车川流不息，乌黑的尾气，给行道树镀上了一层特别的油墨。
我到达约定地点时，未见任何人，按照嘱咐的并没有给他打电话，原地干等了没多久，听到背后有人喊我的名字。
熊林，长得我比想像中的年轻，藏青色的休闲裤上系了一条宽皮带，上面金属的
GUCC标志格外显眼，黑色的休闲衬衫搭配得成熟稳重，不至于被道上的人误认作卖保险的。
他身后跟了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马仔，左耳上戴了一颗黑色的耳钉。
“抽烟不。”他摆了摆手，马仔非常识相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我摇了摇头，说：“你要我帮你干什么活。”
“很简单，帮我送件货物就行。”他点燃一支烟，微微一笑。
“什么货物？”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管帮我把货物送到指定的地点，全程不用说一句话，事成之后，你会等到你想要的。”
一辆丰田的SUV，缓缓开到我们身边，从车牌就能看出，有些年头了。
车头左侧大灯，甚至还有刮擦的痕迹。
熊林指了指这辆车，脸上微微浮现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或许这是情报贩子标准的面容。
熊林用两根粗壮的手指夹着烟，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然后嘴角一咧干笑了几声。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拿了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给你要你送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是人都要怀疑一番。但道上有道上的规矩，多的我不方便向你透露。”
我无法理解，用沉默表示抗议。
他见我不为所动，脸上原先那种风平浪静的表情，瞬间消失殆尽。
像要把烟强行吸入胃里一般，狠狠抽了一大口，掷到地上用鞋底碾灭。
“搞清楚状况！苏凌冬，现在是你在求我，而不是我在求你！”
他大声嚷嚷着，“我不知道你当时托什么关系找到我的，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当初是你苦苦哀求我帮你去打听消息的。”
他把车钥匙递到我面前，我没有去接。
我们僵持了一会儿，他紧锁的眉头突然松开，皱纹顿时消失了许多。
“好吧，你个小兔崽子。”
熊林掀起SUV的后备箱，里面放了一个很大的瓦愣纸箱，他手脚麻利的打开了箱子，里面是整齐码好的盒装手机。
“里面都是最新款手机，当然，全都是水货。老板是干走私的，但最近我们的人全都被条子给盯上，所以，需要一个生面孔来帮我们运货。”他朝我瞪了一眼，接着命令马仔把箱子封好。
他再次把钥匙递到我面前：“这下你满意了吧，我希望你心里有数，别跟我提什么违法，不违法还轮得到你做吗？开车送一箱芭比娃娃，就能得到想要的情报，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一切如熊林所说，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做的不会是什么正规生意。
在以前我稍微了解过，走私手机属于普通货物走私，如果金额不太大，一般处罚不会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