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大寒江的江面上，多了一座鳞次栉比的岛屿，正缓缓朝北边移动。
微型飞机在距离蜃的背嵴不到五米的地方，林奇喊了一声：“跳！”
我们闭着眼睛，跳了下去。
落到蜃的背嵴后，我们又跳下早已打好的洞，进入蜃的体内。
林奇向前面扔了闪光弹，前方是条肠道，两边是几近透明的肉壁，上边流淌着绿色粘液。
“好恶心……”
叶雨灯不停地擦拭着身上的粘液。
这时，林奇紧张地说：“从这里向前，八百米。就可走到蜃的脑袋里。”
就在这时，我们看到前方有几只寄灵，正聚精会神地啃咬手上的尸块。
其中一个看到我们，威胁似地吼叫了一声，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扔到我们脚下。
我一看，是刘发的头颅！
“狗娘养的！”林奇一声怒吼，抬起枪一阵扫射，几个寄灵纷纷后退。
他冲我们喊道：“你们冲过去，我替你们挡住他们！”
无论是谁，只要有一个能走到蜃的大脑前，投掷催眠炸弹，任务就完成了。
在此期间，其余人的牺牲，都是可以接受的！
我闭着眼向前冲，后面的声响越来越微弱，但我不回头，我无法接受牺牲，包括自己。
跑了两百米，我不慎摔了一跤，手上的枪，甩出老远。
我慌张爬过去想捡枪，没想到，有只腿将枪踢开。
我看清来袭击者模样时，禁不住大喊一声：“王大爷！”
“怎么会……”叶雨灯也看到了王大爷，举起的钢刃，又慢慢放下。
我想起昨天逃难时，点亮的北山佛灯，一下全明白了。
尽管韩州戒严，王大爷为了赚钱，依然偷偷载客渡江。
为了安全，他点亮了佛灯，却依然难逃蜃的毒手。
王大爷掐住了我脖子，开始使劲。
我的脖颈，瞬间感受巨大的压力，立刻上气接不上下气。
叶雨灯拼命想掰开他掐住我脖颈的手指，却被他一把推开。
“王大爷，你醒醒！你还有两个孙子要养！”我用尽一切力气喊道。
我看到他浑浊的眼睛里，渗出了几滴眼泪，然而，掐住我脖子的手，却愈加用力。
“再不放手，我开枪了！”叶雨灯捡起地上的枪，对准了王大爷的头颅。
刚要扣扳机，我艰难挥挥挥手，“让我再劝一下。”
刚说完，王大爷的眉心绽开了血花，侧身倒了下去，施加在我脖子上的压力一下放松了。
我循着枪声方向望去，发现我刚才被王大爷踢掉的枪，已经握在另外一位寄灵手里。
与此同时，叶雨灯发出了一声尖叫！
对她来说，面前的脸，比任何怪物都要可怕！
她看到的，是另外一个叶雨灯！
此时，寄灵雨灯面无表情地说：“你很喜欢他，是吗？”
我一下慌乱起来，挡在两人中间，“我们和你们不同，雨灯没有被我家收养。她一点都不喜欢我，我当然也不喜欢她。你所有的问题，我都没法回答，我们根本是不同的世界，不同的人。”
我把所有话一口气说完，不知为何，内心居然有种心酸的感觉。
寄灵雨灯默默听完，突然说：“前方四百米，还有32只寄灵，你们强行过去，只能被吃掉。运气好点，就会变得和我一样。”
“你来不是来劝我们的吧。”
“但是我可以帮你们。”寄灵雨灯摇摇头，“我可以发虚假信息给蜃，说你们已经被清除，前方寄灵也都会退开。但是有个条件，只能一个人过去。
“为什么要听你的？”叶雨灯颤抖地举起了枪。
我再一次按住了她的手，随后问道：“你想我做什么？”
“做一次选择吧。”寄灵雨灯说，“我只让一个人过去，另外一个要死在这里，选吧，是你还是她！”
“就让雨灯过去吧。”我径自说道。
寄灵雨灯错愕道，“你不多考虑下？”
“她到底是谁啊！你为什么要听她的话！”叶雨灯拼命想挣脱我的手，却被我死死按住。
我重重拍了她的头盔，“雨灯，你是军人的子女，不要意气用事！”
随后，我又低声安抚她，“我和这寄灵有点私人恩怨，你让我独自处理好，我会没事的。”
叶雨灯疑惑盯着我，“真的？”
我点点头。
叶雨灯咬牙切齿地说：“林湘潮，你一定要给我活着。”
说完，她挣脱了我的手，又狠狠地瞪了寄灵雨灯一眼，朝未知的前方狂奔而去！
“你不怕死？”见叶雨灯走远，她转过头问我。
“很怕。”我缓过神，双腿开始打颤，“我能求饶吗？”
“你不是说，你很讨厌她？为什么选择让她走？”
“责任。”
我毫不犹豫地说，“我之前答应过她爸爸，要照顾好她。雨灯，不介意我那么叫你吧。如果当年在船上的人是我，我还是会救文绮，但是我会把我的位置让给你。这样你们都能得救！”
我语气诚恳，想试试能不能感动她，拖点时间，等林奇到来。
果然，她听完我话后，眼神变得犹豫起来，对着我头颅的枪，也放了下来。
我正想着，要不要再说点类似“爱你一万年”的话，身后突然响起了枪声。
寄灵雨灯的身子，瞬间向后一仰。
我听到身后传来林奇紧张的声音：“老爸，你没事吧！”
“别伤害她！”我不由自主挡她面前，子弹像是打在我胸口一样，一阵剧痛。
林奇很平静地说：“我并不是为了报仇。我只是想让她解脱。如果她存有意识，一直活在怪物的体内，她一定很痛苦。”
“她帮了我们，让她活着可以吧。为什么你们觉得蜃可以留着，寄灵就要死呢。”我将她拥在怀里，随后问林奇。
“我们世界的科学家判定，寄灵没有独立的人格。”
“他说得对。”
寄灵雨灯艰难地说，“我一直都没有活过。我如今才知道，我并没有喜欢林湘潮，只不过他爸爸希望我和他在一起，所以，我理所当然以为自己爱上了他。”
“在刚才，我看到叶雨灯看你的眼神，我才知道，什么才是喜欢，什么才是爱。当初，林湘潮放弃的不是我，而是他父亲的意志。”
“现在，他儿子杀的也不是我，而是蜃的奴隶。其实我们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叶雨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