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先生笑眯眯地整理了一下夏京的衣领，重新坐进轿车里离开了。
夏京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回忆着魏先生对他说的那些话。
迟钝的意识到，蒋思晴原本就没打算用真画，去跟魏先生做交易，自己是误打误撞地帮她消雷了。
蒋思睛会不会是，故意把装着贵品的画桶，留在床边的？
潮湿的水雾，模湖了夏京的视线，连绵不绝的雨滴，飘散在空中。
他想起蒋思晴盗窃博物馆时的怪异举动，忽然间，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夏京逐渐冷静下来，蒋思晴应该已经发现他把画桶偷走了。
这次回去，夏京不想多废话，直接把油画硬抢过来就行了。
他在路边的回收站里，挑出一个窄长的铁片，尾端用塑料布缠好，制成了一把粗劣的短刀。
……
“别乱动。”
夏京回到蒋思晴住所的时候，恰好赶上她准备出门。
他抓住空隙，从背后用短刀架住蒋思睛的脖子，低声命令道，“慢慢地走回屋里去。”
“你不都已经把那幅油画偷走了吗？”蒋思晴白皙的脖颈，被擦出一条血痕，“还回来干什么？”
“真正的油画在哪里，快交出来！”
蒋思晴滚动着喉咙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别跟我装傻。”
夏京忍不住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那幅画是假的！”
蒋思晴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夏京的质问，他看到来电人显示的是程远，刚想让蒋思晴挂掉，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她接通了。
可夏京很快便察觉，那通视频电话不对劲，出现在屏幕里的人不是程远，而是内城博物馆的馆长。
夏京压下让蒋思晴挂断电话的想法，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蒋思晴的反应。
“如果想要程远活命的话，限你明早之前，把那幅油画还回来。”
那位馆长，夏京见过一次，四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整张脸，就像大理石凋刻出来的一样，毫无表情。
那是夏京见过最令他惊惧的人。
“你们把程远怎么样了？”一向情绪镇静的蒋思晴，罕见地表露出惊慌无助，“我要确认程远还活着！”
“放心，我不会那么容易让他死掉。”
视频里，很快出现程远被拷在椅子上的画面，他像个折磨坏掉的玩偶，被馆长揪着头发抬起，只能勉强睁开肿胀的眼睛看向镜头。
蒋思晴带着哭腔大喊道：“程远，你没事吧？”
“别……别管我。”程远干裂的嘴角，还残留着血迹，“把画卖掉，去救孩子。”
程远的话刚说完，就又挨了一拳，馆长不耐烦地甩了甩手腕，对蒋思晴留下一句明天见，就切断了通话。
蒋思晴浑身力气被抽走一样，瘫倒在地上，肩膀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看来，程远什么都不知道啊。”夏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蒋思晴，没有半点怜悯地冷笑一声说，“你根本就没打算用卖画的钱去救其他孩子，对吧？”
“你说什么？”蒋思晴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向夏京。
“三百万，足够让两个人在内城开启一段新的人生。”
夏京把玩着手里的短刀，“我真替那些孩子感到悲哀，他们以为你是救世主，你却只想救程远一个人，不是吗？”
“你不要胡说八道！”
“魏先生全都告诉我了，你需要救助十二个孩子，可那幅油画的价格，最多只能换五张身份信息卡。”
夏京语气讽刺地问道，“这还没算你答应我的那张，难道，你打算再偷一次博物馆？”
“闭嘴！什么都不懂的人，没资格质问我！”蒋思睛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歇斯底里地吼道，“如果不是因为我父亲，那些孩子早就已经死在贫民窟了！”
“这些，都不过是你为自私找的借口，归根结底，你和我都是一类人。”
“我死都不会把真的油画交给你。”
蒋思晴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眼神决绝地瞪着夏京。
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外面的雨声，就彷佛是一首低沉的钢琴曲，让夏京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终于想到，自己之前遗漏的地方是什么了。
“没关系。”
夏京澹澹地笑着说，“我知道，真正的油画，就藏在那把雨伞里。”
“你……你怎么会……”蒋思晴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其实我早该注意到的，在我偷走假油画那晚，你出门的时候，竟然放心把画桶留在房间里，而只打了把雨伞。”
夏京顿了顿，继续说，“哪怕逻辑上没问题，这也不像是你会犯的低级错误。”
“后来我又回想起，你在闯入博物馆那天，也带了两把雨伞，更让人觉得奇怪。就算那天在下雨，也不会有人特意带着雨伞，去盗窃博物馆吧？”
“假画在明，真画在暗，确实把我骗的好惨。”
蒋思晴的反抗，让夏京确信自己的推理没错。
他侧身躲过蒋思睛挥过来的拳头，反握住短刀，用刀柄精准地敲在她的后颈上。
蒋思晴闷哼一声，昏倒在夏京的臂弯里。
后者还算温柔地把蒋思晴平放到地上，捡起了掉落在旁边的雨伞。
夏京略微检查，就发现了伞柄的机关，那幅被卷起的油画，果真藏在中空的伞柄里。
除此之外，他还看到油画中间，夹着一根细长的记忆储存棒。
夏京低头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蒋思晴，还是选择转身离开。
……
外面的天空，依然是晦暗的铅灰色，夏京甚至都想不起，上次见到阳光是哪一年了。
他疲惫地叹了口气，接下来，只要顺利把油画卖掉，一切就都结束了。
昨晚彻夜未眠的困倦感，开始侵袭他的神经，夏京找了个冷清的地方，坐下休息。
周围满是无用的残垣断壁，应该不会有其他孩子来打扰他。
夏京从兜里，摸出伞柄里那根记忆储存棒，他没想到，蒋思晴还有写**的习惯。
打开前，夏京有过一瞬间的迟疑，不过，他很快把微不足道的羞耻心抛之脑后，打开了储存文件。
澹蓝色的全息投影，呈现在夏京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