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脑部受伤的缘故，蒋思晴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很糟糕。
夏京的脑海中，飞快掠过了几种脱身方桉，其中最稳妥的一种，就是趁机让蒋思晴永远闭嘴。
“大哥哥你醒了？”就在夏京犹豫不决时，身后传来了阿泽的声音，“感觉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
夏京不露痕迹地换上一副笑脸，装作疑惑地样子问，“不过，蒋思晴她……”
“刚才有人在蒋思晴姐姐家的后门找到了她。”
阿泽叹了口气，愁容满面地说，“可是回来以后，她什么都记不清了。”
阿泽的前半句话，把夏京惊出一身冷汗。
幸好，蒋思晴脑子好像出现了问题，他还能继续蒙骗下去。
但蒋思睛的存在，无论如何都是个隐患，他不能拖太久。
在夏京与阿泽谈话期间，其他年龄不等的孩子闻讯赶来。
本来相对比较宽敞的房间，顿时变得拥挤不堪。
他在那些孩子身上，看不到挣扎和冷漠，相反，有些年纪大的孩子，还会柔声安慰年纪小的孩子。
“听说蒋思晴姐姐的头部，原本就受过伤，有时候，甚至需要依靠记忆储存棒，才知道前一天做过什么事。”
“可就算是这样，蒋思晴姐姐也从没有放弃过我们。”
阿泽握紧小小的拳头，强忍着眼泪说，“如果没有蒋思睛姐姐，两年前我就饿死了。”
“放心，她肯定会好起来的。”
“嗯，大哥哥你也是。”阿泽十分正经地抬头说，“要认真养伤，不能再随便打架了。”
夏京笑着揉了揉阿泽的小脑袋，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蒋思晴。
黑市商人的人选还没确定，除非……
万不得已，夏京不想节外生枝。
他反复考虑该如何处理蒋思晴，是静观其变，还是抢先一步动手让她永远没机会醒来。
夏京离开房间，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讶异的发现，竟然有孩子在给其他人上课。
他听不懂具体的内容，但不管是充当老师的孩子，还是围坐在周围听讲的孩子，眼睛里全都闪烁着夏京从没见过的神采。
油画上那片灿烂的向日葵，没来由地浮现在夏京眼前。
这些在居住地里的孩子，就如同那些向日葵一样，朝着猩红的天空，捍卫着最基本的尊严。
“大哥哥，来吃饭吧。”
阿泽稚嫩的嗓音，打断了夏京的沉思，在接过那块黑面包的瞬间，他忽然注意到，阿泽的手腕上挂着一条手链。
“阿泽，那条手链能借我看一下吗？”
“哦，可以啊。
那是一条星座造型的手链，制作粗糙，可夏京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
“阿泽快来，蒋思晴姐姐非要走！”
夏京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还很虚弱的蒋思晴，怀抱着画桶，眼神空洞茫然，脚下的步伐也有些不稳。
但她还是勉强笑着安慰其他孩子，只说是要去找他们的程远哥哥，明天就能回来。
此时的蒋思晴，在夏京眼里，就像个真正意义上的十五岁少女。
卸下了所有防备，带着不谙世事的懵懂无知。
“你现在这个样子去内城，就是送死。”
等阿泽带着其他孩子，先回去以后，夏京直截了当地喊住蒋思晴。
后者回过头，惊慌地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内城？”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夏京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抱……抱歉，我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我们是朋友吗？”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算是吧。”夏京心情复杂地看着蒋思晴，握着记忆储存棒的手指，据紧又松开。
“那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蒋思晴诚恳地注视着夏京，“我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次离开，我很可能就回不来了。
“能不能请你，帮我继续照顾那些孩子们？”
夏京沉默半晌。
他没有直接答应蒋思晴的请求，而是快步走到蒋思晴面前，不由分说地将她拉进了自己怀里。
蒋思晴的发梢，弄得夏京鼻子痒痒的，此刻他才发现，蒋思晴比他想象得还要瘦。
“你肯定能回来的，我保证。”
蒋思晴愣了几秒后，慌乱地推开夏京，表情尴尬地说了声再见，逃似得消失在了夏京的视线尽头。
夏京独自在原地伫立了一会儿，没有回到居住地。
而是找到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拨通了黑市商人的电话。
“我只能出二百万，不能再多了。”
夏京双手插兜，仰望着高耸入云的内城。
无线耳麦里的那个男人，喉咙像是卡着一根鱼刺，说话声音难听的要死。
“小伙子，你知道老魏出多少钱买你的命吗？”那个男人嘿嘿笑了两声，“五十万。”
夏京被逗笑了，他都没想到，自己的命这么值钱，抵得上一张身份信息卡。
“我可以帮你摆平这件事，二百万是个很公道的价钱了，现在内城除了我，没人敢接这一单。”
“画我可以卖，但我有两个条件。”夏京组织了下语言继续说，“第一是交易流程必须按照我规定的来，第二是提前预支我五万的订金，表示你的诚意。”
“小伙子，骗钱可不是你这么骗的。”
“魏先生那边有我的照片，你想搞到手应该也不难吧。”夏京平静地分析说，“如果我真敢骗你，恐怕我活不到第二天。”
“而且五万块对您来讲，也算不上什么吧。”
外城的雨，好像永远下不完。
夏京摘掉无线耳麦，五万块已经到账了，他盘算着需要准备的东西，应该差不多刚刚好。
“真蠢啊，我怎么可能帮你照顾那些孩子呢。”
夏京低声呢喃着，说完这句话，低头慢悠悠地朝居住地相反的方向走去。
……
“馆长先生，好久不见了。”
博物馆的一楼大厅金碧辉煌，两侧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珍贵文物，只是，一位参观者都没有。
浑身是伤的程远，被拷在大厅中央的椅子上。
蒋思晴似乎也刚到不久，惊怒交加，扭头瞪着他。
夏京收回视线。
看来，蒋思晴已经意识到，她兜里装着记忆储存棒，那是夏京趁拥抱的时候还给她的。
“你是怎么通过身份检测的？”
穿着一身笔挺西装的馆长，打量着夏京，意味深长地说，“你的身份信息卡，应该被列入黑名单了才对。”
“这不重要。”
夏京不慌不忙地说，“重要的是，蒋思晴手里那幅油画是假的，而我这幅才是真的。”
那位馆长眯起双眼，耐心等待着夏京接下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