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刚牵着李素华，冯化成背着冯玥，周蓉拎着行李，一起回到光字片周家老宅。
一进家门，周志刚就发现家里没住一年，还挺干净。
“郑娟隔三差五会回来打扫卫生。”李素华看出周志刚的疑惑说道:
“今年你们都回来，我担心秉昆家里不够住，特意又来打扫一遍，放了些被褥，还买了点煤，本来打算给秉义两口子住的，没想到他住到老丈人家。”
周志刚闻言，只觉得心里堵的慌。
冯化成进屋，把冯玥放到炕上，小家伙闹了一路，累睡着了。
“爸妈，你们先歇着，我去把炕烧上，然后打点水给你们洗洗。”
周志刚沉着脸，说道:“你让周蓉去烧炕，我有话问你。”
冯化成一愣，看周志刚脸色不对，只能点头称是。
等他让周蓉去烧炕回来后，周志刚让他把门关上。
“我问你，之前秉昆说的是不是真的，他真好心介绍香江出版社的编辑给你，结果差点被蓉儿搅和黄？”周志刚沉声问道。
冯化成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周志刚看冯化成那副样子，心里已然有数。
“看来秉昆没说谎。”周志刚叹道。
冯化成急忙解释道:“爸，周蓉不是故意搬弄是非，她确实被秉昆打了一巴掌。”
周志刚冷哼道:“秉昆打人是不对，可周蓉现在咋会变成这个样子，在外面不帮自己男人和弟弟就算了，咋还乱搅和。”
冯化成低下头，没再给周蓉解释。
事实上，冯化成心里也是生气的，不是对王刚，而是对周蓉。
就像周志刚说的，在外面不帮自己男人就算了，你周蓉怎么还添乱。
冯化成发现，自从离开贵州后，周蓉就像变了个人，一点不通人情世故，性格更是直的让人无语。
她在首都的工作，是冯化成托人找关系，送好处才落实的。
结果周蓉在单位不会做人，备受排挤，自己不急也就算了，还清高自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一天到晚把考大学放在嘴上，深怕别人不知道你用上班时间复习。
冯化成那个朋友已经通知过他，过完年就会辞退周蓉。
要不然他也不会想方设法搭上出版社的关系，就是想多赚一份钱，将来把孩子接回自己身边。
可周蓉干的事，完全是在拖后腿，她自己还不自觉，认为是王刚在害她。
你也不想想，你弟弟能害你什么？他自己家的日子比你好上万倍，你有什么地方能让他害的。
周志刚活了一辈子，一眼就看出冯化成态度不对，再想起周蓉之前干的事，明显这两口子感情也出了问题。
“你去把周蓉给我叫进来。”周志刚对冯化成说道。
李素华拉住了周志刚，说道:“孩他爸，这么晚了，让孩子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说。”
周志刚回头看了眼熟睡的冯玥，叹口气点头道:“行吧！”
冯化成离开了房间，出去与周蓉一起烧炕，顺便去水房打了点水洗漱用。
周蓉好久没烧炕，有些不熟练，把自己脸弄的脏兮兮，嘴里一直还在抱怨。
“这个周秉昆也是的，大晚上把父母赶走，他想干什么！”
冯化成无语的看着周蓉，心想要不是你，家里能闹成这样？
他也懒得与周蓉吵架，拿着水桶走向水房，独留周蓉一个人烧炕。
房间里，李素华给冯玥盖上被子，发现周志刚一个人坐在角落，一言不发。
“你咋啦？”李素华走过去，摸了摸周志刚的额头:“哪不舒服。”
周志刚将李素华的手拿下来，握在手心，叹气道:“我心里不舒服。”
“还在生秉昆的气。”李素华坐在周志刚旁边说道。
“秉昆这孩子，越大越不好管。”
李素华笑道:“我们都多大年纪了，还想管孩子？你也不想想，秉昆都多大了，孩子都有了，我们怎么管的住。”
周志刚摸了摸口袋，想要掏根烟抽。
“孩子在屋里，抽啥烟。”李素华蛮横的将香烟夺走。
周志刚看了看熟睡的冯玥，烟也不抽了。
“小家伙闹累了，睡的挺香。”周志刚自嘲一笑道。
“你也和儿子闹够了，我看明天我们就回去吧！”李素华劝道。
“我不回去，要想回去你回去。”周志刚别扭道。
“你呀！和孩子置什么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事不能全怪秉昆。”李素华劝道。
周志刚嘴硬道:“不管蓉儿做了什么，他周秉昆打人就是不对，我从小到大都没舍得对蓉儿动手。”
“我看你就是动手少了，才把蓉儿惯的不像样子。”李素华冷声道。
“怎么，你也觉得这事蓉儿做错了，他周秉昆没错。”周志刚诧异道。
“秉昆是有错，他打人确实不对，但你也不能上来不问缘由就动手。”李素华说道:
“你不仅把儿子打委屈了，女儿见了还以为你给她撑腰，更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周志刚张张嘴，顿时不说话了。
“我以前打儿子，你也没那么多大道理呀？”周志刚看着李素华说道。
“我是没文化，不识字，但我不是不懂道理，有些事想的多，也就明白了。”李素华叹道:
“原先我也和你一样，以为秉义和周蓉在外面吃了苦，我就应该疼他们多一点。”
周志刚点头道:“是呀！秉义和蓉儿离家八年，有家回不得。
尤其是周蓉，去了贵州那么远，那么穷的地方，我告诉你，她和冯化成在贵州就住窑洞，连个门窗都没有。冬天冻死，夏天能被蚊子咬死。”
“那又如何，还不是她自己愿意去的，谁又逼她了。”李素华翻了个白眼道。
周志刚被一句话顶的气喘不过来。
“你心疼女儿是没错，可也不能忽视儿子的付出。”李素华说道:
“秉昆说的没错，他对我，对这个家付出最多，总不能最后还落个埋怨。”
周志刚喘了口粗气道:“远香近臭的道理我懂，可三个孩子就秉昆过的最好，房子都买了俩，秉义和蓉儿又有啥。”
李素华没好气道:“秉昆过的好，那是他自己凭本事挣的，没偷没抢，没靠家里半分。
你不能因为秉昆有本事，就觉得他应该付出，秉义和蓉儿没本事，就心安理得的啥都不用管。
我们做父母的心里得有杆秤。”
周志刚惊讶的看着老伴，觉得第一次认识她？
“你咋懂这么多大道理？”周志刚不解道。
“这些年跟郑娟他妈吃斋念佛，我也懂不少。”李素华笑道。
周志刚突然低下头，有些失落的说道:“其实这次回来，我对秉义很失望。”
“唉，谁说不是呢？孩子大了，有事业心是好事，可为了前途一心巴结岳父，亲生父母都不管，心寒呀！”李素华落寞道:
“我是看出来了，我们家这三个孩子，老大老二是谁也别指望，以后我们养老还得看老三。”
周志刚眉毛一挑道:“所以你向着秉昆？”
李素华说道:“我以前也和你一样，去年蓉儿回来的时候，总是向着她，反而委屈了秉昆。
可结果蓉儿心里根本就没我，甚至连出养老钱都不愿意，那时候我才明白，秉昆是对的。”
周志刚闻言，皱眉道:“这是咋回事，你为什么没和我说。”
李素华摇头道:“算了，做父母的，难道真跟儿女计较吗？难得湖涂日子才过的下去。
不过去年的事给我提了个醒，三个子女我们必须一碗水端平，否则对谁都没好处。”
“你说的对，我也该反思一下，怎么对三个孩子才是好的！”周志刚低头道。
“要我说，明天我们还是回秉昆那。”李素华说道。
“我不回去。”周志刚立刻说道:“我这样回去不是跟他服软吗？”
李素华好笑道:“父子俩有啥可计较的。”
周志刚冷哼道:“除非他主动来请我，否则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去他家。”
“你们父子俩脾气一个样，都是犟驴。”李素华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