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们扛着大包小包回到了家中，这些包里面大多是女士服装、化妆品和手提包，还有糖果、爆米花等零食。
打开玄关，女生们意外地没有打麻将，而是坐在沙发上聊天。
路明非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女人，那个女孩戴着细红框眼镜，鹅蛋脸，一头烫卷的头发，从外表上看大约二十多岁，言谈举止透露着贵族的气质。
“小路你回来啦？这是我们的邻居a，她的老公在华尔街上班。”诺诺看出路明非的疑惑，在一旁解释道。
“这条街不都是EVA的吗？怎么还有邻居？”路明非依旧很疑惑。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条街都是我的了？曼哈顿的房子，就算有钱买，也得人家愿意卖才行啊。我只买了法院没收的房产，还有不少正常工作的居民，他们的财产权是受法律保护的。”EVA说。
“你好，我是a，住在你们街对面，来跟新邻居打个招呼。”那个女人微笑着朝路明非走过来，礼貌地伸出右手。
路明非把买的东西放到茶几上，腾出手来跟她握手。
“她老公工作的那个公司还是我开的呢！没想到员工的太太拜上门了！”EVA得意洋洋地说。
“你要的衣服买回来了，去屋里试试吧。”路明非从EVA的语气中听出了火药味，把买回来的衣服塞给EVA，将她推到卧室里面。
“你来帮我换呀……”EVA还没说完，路明非就把门关上了。
坐回沙发上，路明非把买回来的开心果和爆米花摆在茶几上，示意a不用客气。
诺诺似乎和a一见如故，a就坐在她旁边。
“a，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李嘉图，这是苏茜的男朋友楚子航，这是康斯坦丁，这是罗纳德。”
零听到诺诺介绍路明非是她男朋友，瞥了路明非一眼，但没有说什么。
“Hello！”a一一打招呼。
“我和苏茜不是那种关系。”楚子航更正道。
“有什么关系，不过是早晚的问题，你说是不是啊，苏茜？”诺诺搂着一旁的苏茜打趣道。
“诺诺，你瞎说什么啊！再这样我可要生气啦！”
“哟！没想到你这妞性子还挺烈啊？生个气给爷瞧瞧？”诺诺勾起苏茜的下巴调戏道。
“哼！绝交！”苏茜挣脱诺诺的怀抱扭过头去。
“绝交？那是什么体位？”诺诺讲起荤段子来。
在路明非的熏陶下，她也开始经常聊这类话题，而且口无遮拦。
“你够了啊！会长你可要离路明非远一点！看看诺诺都变成什么样了！”
“可他现在是我的老板…”楚子航有些犹豫，“而且我觉得陈墨童比过去开朗了，是件好事。”
在楚子航眼中，过去的诺诺常常伪装出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别人总是猜不出她下一秒会做什么。这其实是一种心理防御机制，诺诺不让任何人走进她的内心。现在诺诺的形象从一个疯疯癫癫的巫女变成了大家闺秀，除了偶尔飙两句荤段子，比起以前简直要好相处太多。
“好啊，楚子航！没想到你还一直对诺诺图谋不轨！”苏茜语出惊人。
“此话怎讲？”路明非没有理解苏茜的脑回路。
“你怎么知道她比以前开朗了？你一直关注着她？”苏茜质问道。
“我记性很好。”楚子航故技重施，把刚才对路明非用的话术又用了一遍。
然而路明非可以假装不知道，苏茜可没有那么通情达理。
“你这解释也太没有说服力了吧！没想到你平日里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居然随时盯着凯撒的女朋友！我以前还对诺诺说‘就算你脱光了在雪地里打滚他也会觉得你是热病发作需要降温’，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我……”楚子航还想解释什么，被路明非打断了。
“喂喂喂！什么叫‘凯撒的女朋友’啊？诺诺明明是我女朋友！”
“你还好意思说？全校都知道凯撒被戴了绿帽子，你还去婚礼现场把诺诺抢走，凯撒挖你家祖坟啦？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样对他？”苏茜将输出对象从楚子航转移到了路明非身上。
“苏茜别说了，我错了还不行吗？”诺诺捂住了苏茜的嘴。
苏茜闭嘴以后，房间里又安静下来，a突然发现她刚刚好像听到了了不得的内容。
“诺诺结过婚？”a好奇地问道。
“对啊，这家伙冲到我的婚礼上把我抢走的，太猖狂了，就该让警察叔叔来制裁他！”诺诺把路明非拽到身前，将他的头按在自己大腿上。
“嘴上说得咬牙切齿，身体很诚实呢。”苏茜翻了个白眼。
“呵呵，你们的感情真好呢。”a尴尬地笑了笑，“我以前有个看上的师弟，当初他要是也有你男朋友这么勇敢，说不定今天我就会过上截然不同的人生。”
“咦？有故事？小路快给客人倒酒！”诺诺闻到了故事的味道，好奇地望着a，用殷切的眼神乞求她讲下去。
路明非从橱柜里面拿出一瓶白兰地，给在座的众人都倒了一杯。
a喝了一口酒，缓缓讲起她以前的故事。
“我曾在芝加哥大学读建筑系。我那个专业学费很高，又没有奖学金。我前男友在哈佛读商科，是货真价实的精英阶层，出国的费用是我前男友家里面资助的，他爹妈觉得我早晚是自家的儿媳妇所以康慨出资……”
“我身边的同学们大多来自于上流社会，而我只是平民阶层出身。我孤身在海外求学，常常感到疏离，他们的聚会我根本插不上话。我也只能在低年级的学生们面前才能耍耍威风，我组织郊游和聚餐，邀请他们看棒球赛，喝酒聊天。”
“为了在社交场上不被人鄙视，我了解了很多牌子的啤酒，学习了意大利餐馆的点菜技巧，还恶补了我根本不喜欢的足球。然而我的这些努力起不了任何作用，在真正上流的圈子里面，你的出身高低人家一眼就看出来了，懂得再多他们也不屑于跟你聊哪怕一句。”
“前男友送了我一辆日产尼桑跑车，我常常开着那辆跑车带师弟去兜风。没错，我看上了低年级的一个师弟，他长得跟你挺像……”a看了看路明非。
“喂喂，那个时候你还没有分手吧？”路明非有点反感a的这种行为。
“虽然我们名义上还是男女朋友，但我们之间隔了1580公里，他在波士顿，我在芝加哥，平时根本见不了面。以他的身份地位，许多女孩都会主动约他，他来者不拒。我们彼此都心照不宣，男女朋友的关系只是为了应付父母，私下里随便怎么玩，双方都不会追究。”
“所以呢？你那个师弟怎么样？”诺诺问道。
“他挺文静，我一叫他就会屁颠屁颠地跟在我身后，像个小兔子一样。我就喜欢这种收小弟的感觉，可以激起我的保护欲。”
说起自己的XP，a毫不避讳，毕竟她已经三十多岁了，能够坦然面对自己心中的想法。
“有一天我前男友从波士顿过来，说要跟我结婚。我当时就很疑惑——说好的做做样子，怎么莫名其妙就要结婚了？于是我把师弟从实验室拉出来，让他给我帮场子。他连穿衣打扮都不懂，我带他去买了一套西装和皮鞋。他很紧张，看我的眼神一直在躲闪，我可以感觉到他心里面已经乐开花了。”
“我们坐在一间颇为豪华的餐厅里，我让他专心吃东西，他很听话地照做了，全程埋头吃牡蛎。我就和我的前男友谈分手。我前男友说他在国内找到了一份非常好的工作，要我立刻跟他回国，他觉得女朋友在美国很不安全。”
“美国不安全？什么意思？我从小在纽约长大很安全啊？”老唐玩手机的时候一直竖起耳朵听，听到“美国很不安全”的时候他坐不住了，突然插嘴打断。
“就是怕被绿啦！这都听不出来！”苏茜笑着给老唐解释。
“哦，抱歉……a你接着说。”
“我跟他说我嫁给你当家庭主妇？我也是辛辛苦苦考到美国来的，我不读书了跟你回国？你当我是你的保姆？他说那就结婚，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了我们结婚不就好了？我说我们本来就是逢场作戏，根本没有任何感情。他很生气，要我把钱还给他。”
“我说没问题我把学费还给你，但我现在没有那笔钱，给我一年时间我分期还你，他说年利息按照定期算我也不多要你的。我说可以，他终于失去平静，大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问你要利息么？他指着我的师弟说因为你今晚带了这个小子来跟我讲道！你要是不带他来，我一分利息不要你的，还可以让你读完书再慢慢还！”
“你们不是没有感情吗？他怎么突然那么激动，还争风吃醋起来了？”诺诺问。
“他大概是动了真感情吧。他平时跟很多女孩子约会，觉得都不尽如人意，还是我比较好，于是就找我结婚。”
“然后呢？你师弟是怎么做的？”
“他装作无辜的样子说自己只是来帮忙开车的，让我前男友不要乱枪扫射。”
“太矬了吧！这还是个男人吗？”诺诺为a鸣不平。
“如果他当时能站出来说这钱我帮她还了，我肯定就嫁给他了。但他的第一反应是置身事外，躲避麻烦。唉，就当是我看走了眼吧。”a说。
“总之就是这么不欢而散了，我开着尼桑跑车送师弟回他的公寓。虽然我对他很失望，但我还是保持着礼貌，我说我前男友发起脾气来很吓人我不敢单独去碰面，这算是编了一个带他过去的理由，让他不至于继续妄想。他说你很难过吧，难过了别强撑，我们可以组局吃饭一起骂那个傻逼。我只想说呵呵，但我忍住了，最后骗他说我还是很喜欢我前男友的。”
“那之后我的生活一下子就变得拮据了，打着好几份工才能支付学费。那段时间可真难熬，我平时不化妆遮住黑眼圈都不敢出门。好在我前男友最终还是坚持把那辆尼桑跑车送给了我，说那是礼物而不是需要偿还的东西。我卖了跑车，终于完成了学业。”
“跟我真的很像呢，我也是在学校里打几份工。”诺诺觉得感同身受。
“你那能一样吗？”路明非忍不住吐槽，“你男朋友……算了，当我没说。”
他忽然发现，诺诺的经历跟a还真有那么几分相似。
“我曾经以生活艰难为借口向师弟借了一笔钱，那是我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他把这钱送我并借此机会向我表白，那我肯定还是愿意跟他结婚。但他过了几个月，还是悻悻地拿着欠条找我要那笔钱。我不是在乎那3000块钱，而是在乎他的心意，如果为我连3000块钱都舍不得，那他的感情一定也很廉价。”
“他说谢谢你送的西装和皮鞋，我说那是你的武装，就像女孩子用化妆来武装一样，你以后会有更好的武装。当然这些都是场面话，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跟他联系了。后来我听国内的朋友说，他非常舍得在衣服上花钱，所有西装都是定制，还投资他家楼下的酒廊……”
“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只敢意淫不敢担当的男人，就算领子里衬着黄金，也掩盖不了骨子里的懦弱。”
“又是一个在纸醉金迷中迷失的灵魂。”路明非为a的师弟默哀。
“他回国以后开始写书。我看了他写的《上海堡垒》，文笔不错，把暗恋描写得那么感人至深。但事实上，意淫就是意淫，不管话说得多好听，其本质不会改变。女孩子决定要不要嫁给一个男人，不是看那个男人说什么，而是看他做了什么。他最近连载的《龙族》也是一个德行，男主角什么都不敢做，只能幻想一个谜语人出来给他提供力量。我看这书还挺火，但愿他以后不会被读者骂出抑郁症吧。”
a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起身走到门口。
“我该回去了，还请转告EVA小姐，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老公。我不想节外生枝。”
“外国人应该不会计较这些的吧？”路明非挠挠头。
a呵呵一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走以后，EVA才从房间里出来，她已经换上了路明非给她带的衣服，一身光鲜靓丽。
“EVA你听到了？别把这件事告诉她老公。”路明非说。
“我不喜欢她。”EVA哼了一声，“但我从来不会干预员工的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