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吉没能听见，他还沉浸在行使自己权力的快感中。
小巫师们也没听见，他们吵吵嚷嚷，有人开口为校长解释，有人破口大骂。
教授们也没听见，他们握紧魔杖，惶恐下一秒蛇怪就会从哪个不知名的地点冲出来。
哈利听见了。
邓布利多虽没听见，可他注意到那股异样的魔力。
“救…救我……”脚步声下，有一阵微弱的呼喊声，越来越近。
有人注意到这一份动静。
目光转过去，刹那时，惊声尖叫起来。
是洛哈特教授。
他脸色惨白、身形句偻，可最引人瞩目的，是他即便弯着腰也藏不住的，那被剖开、几乎被掏空的肚子。
剩余的器官叠得工工整整，在此之前，似乎摆放过什么东西。
那痕迹，像是一本书。
哈利恍然大悟，他知道洛哈特把那件黑魔法物品藏在哪了。
尖叫声传染，从一个又一个小巫师嘴里此起彼伏地喊出。
福吉瞪圆眼，满目不可思议。
昨晚传信给自己，说今天霍格沃茨有人被谋杀。
结果…
是他自己？
这种上头条的方式，是不是有点太过拼命了些？
“吉德罗，怎么回事？”他凑上前，关切发问。
洛哈特抬起手：“快，快救救我。”
可话说到一半，舌头打结，以一种诡异的腔调，喊出一句话：“密室、密室被打开了！”
说完，他一头栽下，狠狠摔在地上。
福吉脸色一变，有些不知所措，张张嘴，看向教师席上，刚才还在被自己威胁的那人。
他已经有所反应。
“所有院长，带着学生返回休息室，今天停课。”邓布利多挥动魔杖，“级长、高年级学生保护好低年级学生。”
傲罗办公室主任斯克林杰也发号施令：“现在，所有傲罗配合好教授们的工作，剩下人去搜查黑魔法物品。”
礼堂，乌泱泱人群散去。
只剩下邓布利多、哈利、福吉和斯克林杰。
以及趴在地上，不知生死的洛哈特。
福吉慌乱摆着手，招呼自己能指挥得动的人：“快，把他送到校医室去……”
“康奈利，我想不用这样。”邓布利多缓缓开口，眼神发冷。
福吉一愣。
“汤姆，你不出来吗？”邓布利多看着倒在地上的”洛哈特”，举起魔杖，对准着他。
福吉不明所以：“邓布利多，你在说什么？他只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
倒着的人撑地，以一种反折起的方式，卡吧着站起来，脸上挂着洛哈特决然不可能有的恬然笑意：“邓布利多教授，好久不见。”
邓布利多看着破开的肚子，捏着魔杖的手指发力：“这还真是你能做出的事。”
“把那东西放在肚子里。”
“放下魔杖吧，教授。”“洛哈特”依旧微笑着，“举起一个你根本用不着的东西，有什么用呢？”
邓布利多没听他的话。
“你这样子可让我太担忧了。”“洛哈特”语气温柔，“和五十年前相比，邓布利多教授你一点长进都没。”
“那会你没能抓住我。”
“现在你还是没能。”
“人变老后就会愈发无能吗？看来我也有些像你。”
邓布利多回应他：“你在灵魂魔法上的造诣可真是出人意料，和洛哈特的灵魂融合在一起？”
“不，应该说，是洛哈特的灵魂被你融合在了一起？”
“怪不得……”
“洛哈特”打断他的话：“怪不得你甚至用了你最不喜欢的黑魔法，也只检测到一片完整的灵魂，没有其它边角料，没法确认我在哪？”
“你太仁慈了，我亲爱的邓布利多教授。要是能狠下心，就像…格林德沃先生那样，一个无能的教授而已，为了更伟大的利益，牺牲他又有何妨？”
“那么现在，你该怎么办？”
说着，他拖着沉重的身体往前迈出一步：“我亲爱的教授，这可是你最好的机会。”
他举起手，温柔地抚摸着这张脸：“我毫无防备地站在你面前。”
“索命咒？”
“厉火？”
“或是其他黑魔法，您知道我指的是哪些，那些都可以很轻易地杀死洛哈特，以及寄生在洛哈特身体里的我——霍格沃茨的危机能够就此解除！”
“来吧，您不是还举着魔杖吗？”
“只是一发魔咒，对您而言，轻而易举，甚至可以无声施展的魔咒。”
“就那么一秒的事。”
邓布利多什么都没做。
“洛哈特”有恃无恐，放声嗤笑起来：“邓布利多教授啊，您很伟大。”
“可你的弱点太明显了，把自己圈在这座城堡里，保护住你的软弱吗？”
“明明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你当初烧了我的柜子，以此来威胁我的那股气魄呢？”
邓布利多想起过往。
“规矩是用来约束弱者的。”“洛哈特”轻蔑地看了福吉一眼，“弱者自然是要听从强者的话。”
“这是你教我的。”
“可你作为最强的巫师，却偏偏自求苦吃，要套在弱者制定的规矩里，自己心甘情愿地把自己束缚住。”
“一个顶着魔法部长帽子的无能之徒，就能踩在你脸上，对你发号施令，你竟然还要听从他的命令？”
“很荒谬。”
“我亲爱的教授，这很荒谬。”
“如果是我，他现在就该跪下，亲吻着我的脚背，虔诚地喊我主人。”
“这是最强者该得到的。”
福吉脸色变得惨白，他惶恐地看着邓布利多——和眼前这位不知名的，名为“汤姆”，在使用”洛哈特”身体、对霍格沃茨造成大危机的黑巫师相比，他更害怕自己日夜恐惧的事发生：“邓布利多要取代他，成为魔法部长。”
哈利没说话。
他忌惮地看着“洛哈特”，警惕寄宿在这具身体里的那道灵魂。
语言，是世上最强大的魔法之一。
他显然很精通这方面的魔力，挥动着无形利刃，将福吉和邓布利多间的空间撕裂。
“您还有时间考虑，去醒悟改过。”“洛哈特”英勇无畏地张开怀抱，把自己那剖开的肚子，毫无保留、赤裸裸地展现在邓布利多眼前。
“来吧，杀了洛哈特、杀了我。”
“您是清楚的，洛哈特罪有应得。”
“一个窃取他人人生的罪犯，身为最伟大的白巫师、威森加摩的首席巫师，邓布利多教授，你有这个能力，藐视魔法部的法律，做出你认为最正义的处决。”
邓布利多脸色一变。
福吉更加惶恐。
“洛哈特”一挥魔杖。
沙漏凭空出现，冬一声落到地上，细小的沙子丝绸般滑落。
“您只有这么短的时间去考虑了。”
“我在洛哈特身上留下的魔法，也只能再支撑这么久。”
他不再说话。
只有沙漏飒飒落下的声音。
邓布利多依旧没有动作，汤姆把话挑开，让他难以下手，过往几十年让他最心安理得的东西，现在成为最坚固的枷锁，束缚着他。
打破几十年的原则，不再遵守规矩？
还是依旧被束缚着……
“教授，一切都是为了霍格沃茨，为了学生。”哈利开口提醒，手已经伸到分院帽里，握住格兰芬多的剑柄。
邓布利多没说话，他神情痛苦。
似乎想到许多往事。
“斯克林杰，这是你们傲罗的职责。”他最终放下魔杖，缓缓开口，说出这么一句话，“但是汤姆。”
“你的那样东西在哪？”
“我确定，它不在洛哈特身上。”
“你我都很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即便我杀了他，也杀不死你，你没法再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