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
“我不接受。”
“……你还没听我讲完。”希妙不爽。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小笨蛋,要你的命换我的命,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可能。”他闭着眼睛,说话倒是越来越中气十足了。
“啪!”
希妙伸手捂他的嘴巴,别听声响,其实不疼,因为,如果疼的话,他就不会有闲心舔她的手心了。
“我也没有那么不要命好吧?你都不听我说完。”
回答她的,是男人满是笑意的双眼,和他不安分的舌头。
希妙怕痒,无奈只好松了手。
“你别看我笨……呸,我才不笨,”她低头自说自话,叽里呱啦不停,“其实我都把草药带在身上了。”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草药塞的是蛟皮衣下,没有被水冲走,但是已经被揉碎了。
新鲜的草汁涂了她一胳膊,都不用她再做工把它们砸碎了。
希妙轻轻松松把胳膊上的药汁刮下来,量不够,不能整条尾巴都涂上,所以她俭省着只涂伤处。
“先凑合凑合,出去以后再多弄点药。”
“唔,可能出不去了。”姜虬胳膊肘撑在身后,半抬着上半身,不关心他的伤,反而看着她笑。
“什么叫出不去了?”
“就是,唯一的路,好像被堵住了。”
“……啊!”希妙后知后觉,“那怎么办?!我们岂不是死定了?”
“死?”姜虬懵了,“顶多出不去,怎么会死?”
“出不去就是死啊,没吃没喝的,还见不到阳光,无法进行光合作用。”
“什么?”姜虬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无语过,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那个……”希妙眼睛滴熘熘一转,似乎在酝酿着什么阴谋诡计,平白看得姜虬心慌慌。
“我肚子饿了。”她说。
“那,你想怎么办?”姜虬默默松手,平躺了下去。
“我想吃东西。”
“吃什么?”他目光一变,变得幽深,变得危险,说话也慢悠悠的,像一把小刷子在挠人心肺。
“就是,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希妙细眉上扬,目光却下潜,轻佻地寸寸拂过他的每一块鳞片。
“不行。”
就在她要动手的时候,姜虬收起了笑,把她作乱的双手拢住,“再等等,我恢复一下体力。”
他觉得此时此刻简直就是一辈子的污点和耻辱,他居然自己说不行!
希妙也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利落掰开他的双手,说:“我自己来。”
“真的?”
“嗯。”她大义凛然,彷佛想做的是什么拯救世界的大事,而不是单纯讨论谁主动的问题。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
“那,还是不行。”
“为什么?”希妙不解了,“又不要你用力。”
“因为脏。”他不自在的扭了扭尾巴,又蹭掉几片鳞,徒增几个伤口,没有药汁覆盖,显得恶心又恐怖。
“这河在鸟族嘴里就是黄泉,底下尸骨无数,水不能喝,也不能用,洗不了澡。”
“不怕,它不是有鳞片保护着的吗?”
“……你真这么饿?”饥不择食?
“也不是,”希妙扭捏了一下,说:“我就是怕你失去生的希望,所以想让你多感受感受阳间的美好。”
姜虬听了这理由,直接气乐了,把人揉到怀里好好教训了一顿:“不,人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已经摆在我面前了,不需要别的。”
“唔,你说的东西是我吗?”
“嗯。”
他的语气满是深情,让人听了都得酥掉半边身体,偏偏她脑回路不一样,一粉拳砸在他胸前,怒:
“你才是东西,你全家都是东西。”
“我错了我错了。”姜虬哭笑不得,赶紧举手投降,被她推倒在地上,“你不是东西,你是我的好宝贝。”
希妙刚要生气,突然反应过来他后一句话的意思,脸一红,息鼓偃旗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出去?小蛇还等着我们回去接呢,总不能一直让它们和莹姨待一起。”
“不急,等我一会,应该就可以出去了。”
“你现在很累吗?”
“嗯,有一点点。”
“那就休息吧。”有了姜虬陪伴,她对彼岸花田也没有那么恐惧了,全身的重力都压在他身上,动了动脑袋,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闭上眼睛。
她也很累呢。
才几个呼吸她就沉沉睡了过去,比姜虬还快。
听着耳边浅浅的呼吸声,他不自觉笑了笑,心满意足随她一起睡死了。
唯一的出路被堵,他们出不去,外面的人同样也进不来,所以这里其实挺安全的,不用担心有东西偷袭。
一觉睡到自然醒。
希妙擦了擦口水,撑起身体。
姜虬早就先她一步醒了,精神奕奕,没有刚见面时的萎靡。
“走吧,我带你去出去。”
“嗯。”
她爬起来,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彼岸花花瓣,再伸手拉他一把。
两人走到出去的洞口,那里被一颗巨大的石头堵住,要是在姜虬鼎盛时期,这石头根本不成问题。
但是现在,问题是他在生病,如果用力,怕是会崩裂伤口。
“如果不行,我们就去找别的出路,反正暗河总有到头的时候。”
“不,男人不能说不行。”
姜虬撇开她的手,示意她留在原地等候,“看我怎么给你炸出一条路来。”
“那你小心一点。”
“放心吧,我很厉害的。”
姜虬低头亲了她脸蛋一口,转身没再回头。
他的尾巴虽然血迹斑斑,但不失从前的力量,那块巨大的石头在尾巴的抽动下,彷佛一块轻飘飘的海绵,瞬间就飞了出去。
当然,他付出的代价也不少,因为这个,他仅存的几块鳞片也掉了。
光秃秃的尾巴又恶心又恐怖,他自己看了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希妙。
所以在她跑过来前,他忍着巨痛把尾巴转换成双腿。
第一次,他觉得两条腿比尾巴有用多了,至少覆盖着一层人皮。
人皮光滑平整,看不到那些恶心的斑驳血迹,就是每走一步,都有如在刀尖上行走,为了不让希妙看出端倪,他还不能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