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华若有所思的练完今天的嗓子后, 果然就看招宝拿出来了一个眼熟的东西。
这是初华曾经在他房间里见过的那个盒子，一打开就散发刺眼的金光。
初华记得那里面装的东西，是招宝的一半家当。富可敌好几个国，不是在开玩笑。
而招宝如今把这盒子拿出来, 递给了雪球。
鸟形初华的爪子躲了躲, 还是被招宝将盒子塞进了他的爪子里。
于是初华抬眼看他。
这段时间的沉思，已经足够招宝作出最后的选择, “我之前在那次走秀后, 跟你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你以后愿意跟我……回家吗？”
初华慢慢睁大了金黄色的眼睛，虽然惊讶, 但也没有很震惊。他想了想，慢慢脸红了, 但脸上毛多, 看不出来。
其实他也想过这件事, 觉得要不先处处试试吧, 谁叫招宝这么讨鸟喜欢呢。
讨人喜欢容易，讨鸟喜欢其实……挺难的, 这标准不低。
但有那么两件事, 初华还是很在意的：“那你就不喜欢初华了？”
果然, 招宝脸色微微变了。
对于这件事情, 招宝是思虑最多的那个人了，走过最复杂的心路历程。
……太多人喜欢初华了, 他身边围绕着那么多的人，连只老鼠都敢追上门来，初华对所有人都散发着讨人喜欢的气息。
可是只有晚上才敢出来的雪白肥球, 却连个听他唱歌的人都没有，小可怜招人怜惜，让招宝十分心疼。
招宝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既然已经阴差阳错，那错过便是错过。我以后不再想他，只喜欢你一个鸟。”
初华很想知道这个问题：“所以，我和他，你到底更喜欢哪一个？”
“除了工作之外，我一定会躲开他的。”
初华觉得无论招宝答哪一个，都会让他有一点遗憾。既然已经决定处一处了，他过两天找个合适的时候，就把一切告诉招宝吧。
他们寿命都很长，或许在说开前能这样纠结内心的日子，一辈子也就这短短几天。
而初华也是真的很好奇——招宝到底是先喜欢人的，还是先喜欢鸟的。还是由鸟喜欢人，又或是因为人而喜欢鸟。
招宝揉毛毛，“全心全意等你化形成人，然后等任务结束，咱们就回天上结契。”
初华怅然所失：“那你就真不喜欢初华了？”
这样一问，招宝也有点舍不得，但越是这样，招宝越意识到自己的渣，连忙保证道：“不再想了，会把他放下的。”
一直观察着雪球圆圆脸上表情的招宝，看着初华在漫长的沉默后，终于有了一点回应。
初华点了点那圆滚滚毛茸茸的球形脑袋，“我……我也挺喜欢你的，和你相处，我很安心，也很舒服。你很懂我们鸟类，我之前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毕竟初华是很喜欢人类的，能完全接纳他是只鸟，并欣赏他鸟形美貌且无障碍交流的人类，他很在乎。
“但咱们说好了啊，你要喜欢我就不许变心，我们这一族不兴离婚再婚的，都是从一而终，至死方休。”初华爪子里抓着招宝半□□家的财富盒，却坚决地推还给了招宝，“我不要钱，你喜欢听我唱歌，这就令我很高兴了……但是记住，你听我唱歌的时候，一定要糊好马赛克。”
招宝：“你答应了？”
初华小幅度点头，又觉得不好意思，转过身用圆滚滚的鸟屁股对着他。
招宝眼睛骤然亮了起来，他把初华捧起来，递到嘴边亲了亲他毛绒绒的小脑袋。
初华的羽毛柔软而干净，被招宝亲了一下，整只鸟都痒了起来，下意识想炸，翅膀刚铺开就糊了招宝一脸，他想想又收了回来。
关于招宝喜不喜欢初华的问题，初华本鸟已经得到了答案。
然后他问了招宝另一个他很在意的问题，那是一个灵魂质问，难度堪比“我和你妈掉水里，先救谁”的经典程度。
初华问他：“那你到底是喜欢我的毛，还是喜欢我这鸟？”
招宝：“…………”
他是真没想到这个问题，现在心里问了一下自己，却没能从内心中得到任何答案。
他的停顿并不明显，头脑很快发挥作用：“……喜欢的，正是你的全部。只要是你，我就全都喜欢。”
虽然情话说得很动听，但初华已经从他那可疑的停顿中，判断出一个真实的可能：“嘎——你根本不馋我身子，你就馋我的毛！”
初华气哄哄的飞到他脑袋上拍了几下子，又想到他说了绝对不喜欢人形自己的宣言，情形愈发尴尬。
他可能需要格外的勇气才能坦诚自己是只鸟，想了想未来掉马会遇到的社死状况，心情格外复杂的飞走了。
招宝愣了一下，看着雪球洁白的身影快速消失在视线中，慢慢笑了出来：“就是都喜欢，就像我没问你，到底是喜欢我的……”
他看了看自己手里被退回的聘礼，关于这个问题，他已经有了答案。
于是招宝的笑容愈发真诚幸福，“这个比喻不好，就像我从来没问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撸毛技术一样……这本身就是不可分割的答案。”
幸亏初华逃得早，要不他也得懵。
毕竟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于是从这个晚上开始，招宝定下了一只鸟，做他未来的对象。
理论上，他刚刚进入恋情新篇章，应该是很快乐的。
但他很快发现了一个新的状况。
自从确定关系后，雪球因为主人在忙于工作，连鸟都不能放出来陪他玩了。
而他竭力避开、想彻底淡忘的初华，却开始由于工作的缘故，频繁在身边出现。
这段时间初华为小青操刀的编曲不顺，小青歌曲的风格和他以往不太一样，他要不停要重新创作编曲，而宣发部分一直是招宝在接手，两人产生了频繁的工作交接。
这一人一鸟，无形中满足了某种守恒定律，一个出现，另一个就会消失。
而且在雪球答应恋爱后，连初华……都变得不太一样了。
不知为什么，初华明显变得更好看了，他以前在公司里从不收拾自己，现在至少每天出来的时候，头发是整齐的，衣服穿搭也比以前讲究多了。
在招宝还没有完全摆脱初华的影响，雪球突然不能频繁出现了，导致他无鸟可吸的真空期，而与初华天□□夕相处，对他的影响是十分致命的。
似乎因为一些他不能了解的缘故，初华对他的那些防备都消失了，甚至有了几分雪球的黏人。
这个人……越来越像他的宠物。招宝十分混乱，他还发现外貌和行为无意识做出了改变的初华，所有的性格特质都狙击了他的审美。
……若是能摸到他一头茂密黑亮的头发，或许连“毛绒绒”这个审美都能替代狙中了。
这样不经意间投其所好，几乎可以化作战力，杀伤力有点惊人。
招宝落荒而逃。
小青把这些事情看在眼里，对初华吐槽：“你们两个在玩什么？最近你打扮得越来越好看了，还请我给你做造型……就像只求偶的小公鸟，在小母鸟面前打扮得花里胡哨。”
初华：“……看在今天还要给你录歌的份上，我再给你一个说话的机会。”
小青：“老板英武雄伟，气度不凡。”
旁边的小倩也搭腔道：“以前就很招人喜欢了，最近老板一收拾起来，模样是比以前招人多了。”
这边的初华目送招宝逃跑，那神色复杂中透露着一种淡淡的看戏之情，听了众人的评语，回头看着他：“我看，大家还是太闲了。小倩，你也想跳广场舞吗？”
聂小倩立刻道：“我想起来还有几个英雄的技能没学好，我这就去练习了。”
小青：“………”
最后跳广场舞的，终究只有他一个。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小青的迷你专辑中，几次删删改改，为小青量身定做，最后也定下了三首曲目。
这三首，全部由初华操刀编曲，他这段时间加班加点，拿出了十足的诚意。
初华以前没谈过恋爱，但他很会写歌，歌词都是交给别人的，写出那些脍炙人口的情歌，至少作词占了一半功劳。
这三首曲子，两首是抒情曲，另外一首是比较欢快的曲目，这一首比较欢快的就被张导要去了做推广。这三首曲子，两首由小青作词，推广曲是张导亲自写词。
唯一没录完的那一首，便是小青一直卡着那首歌。这首歌曲调是初华写的，是小青将它填成了一首有关失恋的曲子。
前两首已经录制完了，而唯一还没完成的《青叶》，却是这三首曲目中，小青和初华都最喜欢的。
就连其它的公司员工听过这三首曲子后，都说是这首最好听，一定会有很广的传唱度。
但小青就卡住了。
小青不是唱的不好，他唱得非常好，超强唱功，再搭配量身定做的词曲和金牌编曲的组合，足以让他的曲子在放出的刹那，便受到巨大的关注。
可是跟同行相比没意思，那是小青在欺负小孩。他的参照物，就是以往的小青他自己的表现。
横向对比过小青自己的实力，小青和初华都不满意他录制的《青叶》。
总是差了点什么在里面，没有足够的灵魂。
但有的时候，录歌曲就是要讲究状态的，这一天初华和小青磨到凌晨三点，他们依然没能录出满意的版本。
初华之后拍了拍小青的肩，“去洗洗睡吧，两个小时后，还要坐飞机去《少女联盟》的决赛录制现场，今晚彩排，明天正式总决赛，你确定……你最终还是想唱这首《青叶》吗？”
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外面的夜都黑了，小青也有些疲惫，但是依然没有更改念头：“就这首吧，我最喜欢这个。”
“那好。”初华不怎么担心，就是小青失常发挥，那也是超一流现场体验，“小青，你带那几套之前给你看的衣服，招宝已经让工作室送来，这也是我们公司旗下控股的时装工作室的成衣，穿这个去录总决赛，又酷又帅还有范，对了，你的妆容……”
“我会自己准备。”小青深深吸了口气，“早点休息吧，老板。”
初华经过客厅的时候，看到那个“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的东西，小青的数值直线飙升到97了。
……所以他到底在思念什么？为什么进度随着他歌曲录制的不顺，一路飙增？
不仅如此，招宝的数值依然是一串问号，让人摸不着头脑。
刚刚初华和小青熬夜录制专辑，便将手机放到了外面，以防止自己全神贯注时被干扰，如今初华拿起来一看，发现上面又有好多未读信息。
初华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惊。
他直接打开了几个主要舆论平台的热推榜。
哇哦。
无论是想得到的，还是想不到的，他们公司都上去了。
首先是那个无情背叛了他的c市地方电视台，播出了人参大厨的美食节目，那个含着参片神奇回春的阿姨，果然将节目带上了热搜。
初华不得不严肃发表了声明，咕咕咕嘎嘎嘎嘎嘎娱乐经纪公司没有转行卖假药，再造谣一律律师函处理。
然后他按照约定联系自己的公关公司，熟能生巧的撤了个热搜。
但另外一个关于小倩的热搜，他就没动了。
因为这毕竟是关乎一个节目组的事，他总不能这边撤了，让对面合作方不好做。
这个热点让他不明白。
什么叫#小倩网速#？
这和《今夜来敲门》有什么关系？
《今夜来敲门》挑战作死的灵异节目，上次小倩在c市被迫参演和主动签约的两集，居然都一起放出来了。
专挑半夜12点放出来，这个时候就很有气氛了。
初华很想看，但是不敢看，他打着哈欠，直接去了招宝的屋子。
准备赶往录制场地的小青从美容院里包好了装备，刚一下楼，就看到了初华走向了招宝的房间。
他眼神中有一点了悟，又有一点羡慕。
就这样，那个“念不忘必有回响”，小青的数值在这一瞬间悄无声息的达到了100。
小青走出了公司，看到了负责接他去机场的司机。
聂小倩爬趴在初华的车盖上，带着整辆车的磁悬浮起来，但若仔细观察，发现它只有悬浮没有磁，场面十分灵异。
小倩对他招手：“青哥来呀，我把你飘去机场。”
……
另一边，虽然已经是凌晨三点，但招宝还没睡。
他今晚其实是和招宝约好见面的，他已经好几天都没以男朋友身份去见招宝了，还想给招宝唱歌呢。
可今晚折腾得太累，初华一时脑抽，也忘了自己是人不是鸟，直接像自己是鸟时那样熟门熟路的推门走了进去。
然后就迎上了招宝震惊的脸。
他正打着哈欠，眼里有泪，就没能看到招宝的表情，直接走过去像往常那样挨着招宝坐下，打开了自己的电脑。
“还有个工作，你帮我看看呗。咱们小倩这节目，出的热搜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会和网速有关？”
招宝拿了过来。
《今夜来敲门》片头一放，初华本来的困意，都被着阴森森的bgm和黑洞洞的色调给吓了回去，他立刻躲在招宝身后，“你帮我康康，然后给我一个……不吓人的复述，好不好？”
招宝轻轻挣开了初华抓着他的手，那只手不大，却很温暖。
这毕竟是工作上的事，招宝任劳任怨的抱着电脑，180度完美背对初华，不让自己看他一眼。
然后没一会，初华就又了困得开始打瞌睡了，脑袋一点一点的歪到了招宝的后背上，枕着睡了。
……招宝太难了。
他拿出打坐修行的气势，把电脑调成静音，努力无视那靠在自己后背上瞌睡的人，盯着面前的综艺，二倍速的放完了。
终于挨过这段难熬的时间，招宝硬下心肠，一次没硬成功，努力用了好几次，才狠下心将初华推醒，“没什么问题，讲的都挺正常，只是……”
“……只是啥？”初华揉揉眼睛。
招宝将电脑推到初华面前：“只是在这两期综艺节目中，聂小倩都在打游戏。”
“第一次因为小洋楼被鬼占据，第二次因为荒郊野外没有wifi信号，好好的姑娘就人挡杀人，鬼挡揍鬼，无师自通的开发了鬼力wifi信号增强器，抓了一堆鬼跪在角落里发电，你看这打野外的，都让她生生弄出了满格wifi……然后，和其他录制节目的嘉宾，一起在恐怖屋里打游戏。”
初华：“…………”
“现在这两期节目完全被带跑，那些本来的灵异镜头，碰到小倩就全部失灵。那些人为设计的桥段，又不能把小倩怎么样。”
可以，这听起来就很小倩。
“不仅如此……”招宝犹豫了一下，组织语言说道，“你不是让敖丙叫小倩适应现代化吗？他可能教得有点多了，小倩如今已经充分的领悟了什么叫做信仰社会主义。”
确实一碰到灵异镜头，聂小倩姑娘左手一拳把鬼捏爆，右手捂着自己的嘴，笑得温婉贤淑，给大家科普什么叫做社会主义价值观，不要封建迷信，要相信科学。以一己之力，带歪了整个灵异节目的画风。
初华嘴角抽搐：“这节目还能不能看我不知道，但是一定能过审了。”
“小倩的反向操作，似乎反响还挺好的。”招宝迅速浏览，“现在小倩已经成了新生代的……网速之神。”
初华：“？？？”
招宝：“网速之神，就是玩游戏时若是信号不好，只要拜一拜小倩，就会收获奇效。已经有校园里的学生实验了，据说不只是玩游戏，若是看视频时卡，拜一拜也能通顺很多。”
初华：“…………”
初华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就这样吧？
毕竟人家是真的网速之神，还是个硬核网霸，小倩钻进网线里，就和她头发的长度一样四通八达，给网络加个速什么的简直是基操，不用太过意外。
网速之神·小倩的表情包和动图，还在日以千里的广泛流传着，然而初华什么都不想做。
就静静等待着瓜民们，将一切不合常理的都慢慢遗忘。
初华搞明白了小倩新称号的由来，收起电脑，打着呵欠走出房间：“明天咱们青哥总决赛，然后我还要跟电影外景编曲，这一周可能会很忙。我今晚就要坐飞机走了，等忙完了这几天……”
留半句没意思，他没说出来。
招宝到底喜欢哪样的他，其实初华对这个问题很重视，问清楚的同时和他说明身份，到时候场景无论多自闭，他们都必须去面对了。
而看着初华这些极为眼熟的小动作，招宝继续开始了今日的纠结。
他答应了雪球，必须忘记初华的！
可是……约雪球的时候，为什么来的会是初华？
初华告别后，迷迷糊糊从招宝房间出来，小步哒哒哒的走回自己的三楼……只是在经过大厅时，他见鬼似的停住脚步，看着自家大厅内出现的异况。
大厅内，“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的石像发出淡紫色的幽光，幽光如星辰般折射在厅堂内，而在这个光芒中，有人慢慢走了出来。
面前一袭白裙逶迤的长发古典美人，面上似乎有一些不解：“劳驾问一下，这是什么地方？”
初华：“……我也想问一下，您是哪位神仙啊？”
美人慢慢蹙眉，带着一身烟雨苏杭的水雾微凉，“我姓白，是只蛇妖，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