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谢艳惊了，“妈，我都有身子了，你怎么不叫肖小小洗去？”
“肖小小有她的事要做。”许如芳眼睛早就有些老花了，晚上挑着煤油灯做衣服得要肖小小在旁边打打下手。
“可是我都有身子了！”谢艳不服气，“将来要是生个儿子出来，那可是我们张家的独苗苗！”
“你这话说的。”许如芳冷着嗓子，“怎么就是独苗苗？我们张家有程程有思思，还有来笛琴心和天然，苗苗一大堆！”
一桌子的小孩子此刻都抱着碗听许如芳说话，心里头都觉得异样的激动。
特别是张来弟，她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拥有了本就该属于她的姓名，一下子变得无比重要了，这是一种平等尊重的认可感。
“妈，你老糊涂了？”谢艳哭笑不得，“她们都是女娃，算什么苗苗？要没有儿子，我们张家就绝后了！”
“混账话，男娃女娃都一样。”许如芳斜了谢艳一眼后，一边说话，一边看着一桌子望着自己的小眼睛，“都是张家的孩子，就都是我们张家的后。”
“女娃能是后？”谢艳哭笑不得，只觉得许如芳真是越老越疯癫了，“她们生的娃姓张吗？妈，你可真是老糊涂了！”
“姓不姓张有什么要紧？”许如芳懒得和谢艳再扯，把筷子一放，“要吃饭就闭嘴好生吃，不吃现在就到灶房里洗锅去！”
谢艳张开嘴半晌又只得闭上了，默默的舀了半碗鸡汤泡饭……
这鸡汤加了香菇味道比以往香得多，除了谢艳，一家人吃得心满意足……
谢艳是吃饱了五分气饱了五分，她实在弄不懂许如芳这个老古董的心思，一般人家的婆婆听说儿媳妇怀孕，那可真是捧在手心里疼着，成天的只盼着儿媳妇能给自己家里生下个儿子出来。
可这许如芳，竟然说什么男孩女孩都一样？这男孩女孩能一样吗？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谢艳摸着自己的肚子，不管许如芳现在怎么说，自己先把儿子生出来再说！只要有了儿子，别的不说，至少自己能压上肖小小和宋丽春一头，到时候等许如芳没了，张家都得自己说了算！
……
第二天一早，许如芳就带着谢艳坐张海川的三轮到白潭镇上去卖香菇，顺道检查一下谢艳的肚子。
本来林琴心也想跟着去看看香菇的销售情况，可刘顺科还要押王超到镇上的警局去，一个小小的三轮车上前前后后加起来，足足坐了五个人，实在是没有林琴心的位置了。
林琴心只好在家帮着舅舅们砌后院的屋子。
砖石泥沙和新瓦都在前几天陆陆续续的拉回来了，许如芳出的钱，张海川去镇上买的，修房子的活儿就要张海潮和张海平两兄弟自己做了。
毕竟现在请一个泥水匠做一天都得花五块钱。
后院一面是猪圈，一面是塑料笼着的香菇棚，张海潮就推了香菇棚的右面土墙，往外挖了三十来个平方的土地，填平后，在上面盖两间砖房。
这还是秀吉乡的第一间砖房。
鲜红的大砖装在三轮车后拉回来那天，一个个看见的乡亲没人不眼红的。
眼下砖墙已经砌好了一半，张海平抹砖，张海潮往上磊，张慧珍就跑来跑去的帮他们打水来和泥沙，林琴心想帮忙，可她小胳膊小腿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在一边和黄狗旺财排排坐一起充当气氛组，给他们加加油鼓鼓劲儿。
等到要中午的时候，肖小小开始烧火做饭，林琴心又跑前院去帮着摘菜洗菜。
旺财像个跟屁虫一样的跟在林琴心屁股后头，趴在洗菜的小盆前头，毛茸茸的耳朵歪来歪去。
刚洗完一盆菜豆叶，就见原本安逸的闭着眼睛睡觉的旺财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一双耳朵竖立起来，左右听了听后，瞄准了堡坎底下，神情戒备着。
林琴心知道旺财这副模样就是有人来了。
下一刻，旺财汪汪汪的大叫了起来。
这说明，来的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林琴心站起来，刚走到院门边，就见一个中年男人左右手一边牵着一个小孩子从堡坎底下走上来。
来人正是方所长，他左边牵着符尧，右边牵着符朗，一见林琴心就扬眉笑了。
“琴心？”方所长一边笑着叫林琴心的名字，一边又有些疑惑，怎么一个月不见，这小姑娘就看着好不一样了。
似乎模样也没变，眉眼还是那个眉眼，可整个人从头到脚的添了股光辉，此刻她高高的站立在石阶的上头，阳光照耀在她身上，她的皮肤白透得像是一层水纱绸子，柔柔的软软的，好像稍微用点力就能搓破了似的。
睫毛一根根分明，扑闪扑闪如同蝴蝶飞跃起来挥舞的翅膀，翅膀底下衔着一对明亮亮的玉珠子，散发着淡淡的光辉。
这小姑娘美丽得叫人移不开眼睛，方所长分明记得上次见的时候，林琴心不过就是个长得稍微可爱一点的小孩子。
“方所长。”林琴心答应了一声，目光流转，看向方所长旁边的符尧和符朗两兄弟。
眼神刚落在符尧身上，就见符尧连忙移开了视线。
倒是符朗，眼睛睁得圆溜溜不说，嘴巴也大大张着，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看着林琴心不撒眼。
“琴心姐姐？”符朗开了口，“你怎么，你怎么变得这样好看啦？”
“嗬，你小子，还知道什么叫好看呢？”方所长笑得更起劲了，“再说，琴心比你们小，是你们的妹妹，应该叫她琴心妹妹才对！”
符朗忙摇头：“不对不对，这个姐姐不是年纪，是辈分！琴心姐姐比我们先来这里，我们后来，所以要叫她姐姐！”
什么乱七八糟的？方所长皱起了眉头：“你小子从哪儿学的这些歪理？”
“而且还要对琴心姐姐四从！”符朗一边点头，一边背，“言听计从、唯命是从、百依百从，还有……还有一个……什么来着？”
林琴心表面笑着，内心已经在疯狂呐喊，这个符朗，看着挺聪明的，没想到脑子不中用！
怎么这么听话呢？听话得像是旺财一样！
“想起来了！”符朗一脸骄傲的高声说到，“以身相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