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岩蓦然睁大双眼，表情甚至来不及转换，好长时间他都没有反应过来，牺牲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傅岩想问，但那时他很清楚，一定是万绥宁的任务失败，被海盗识破身份，才会壮烈牺牲的。
因为就在昨天，傅岩带了一队人支援海警部队，刚刚将一伙抢劫渔民的海盗尽数击毙，而在那艘海盗游艇上，他们发现了倒卖文物的F国海盗头目伯拉罕的踪迹，是万绥宁留下的。
似乎结局早已注定。
后来的傅岩才想明白，其实早在三年前万绥宁一声不吭离开陆战旅时，早在他知晓万绥宁要执行的艰巨任务时，或许就有一日，他会收到这个消息。
“……”傅岩握紧了拳头，“不能把他带回来吗？”
陆燐泛红的眼眶，在经年曝晒的黑黄皮肤下反差过大，随着悲痛不断蔓延的血丝似乎也在强忍着不让眼泪滴下来。
“相信组织。”陆燐哽咽道，“我们，把该做的事情做好，等通知。”
傅岩行礼：“是！”
迟一西去新兵宿舍熘达了一圈。这次招兵入队费了他不少心血，虽然这期新兵能人不少，不过气性倒是大的很，一个比一个不安分，闹得他头疼。
绕过出操的新兵队，迟一西叫住了傅岩。
“迟队！”傅岩行礼。
迟一西点点头，笑着说道：“看好你们班的田银，就算他训练老是第一，也别整天去女兵队找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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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纪律了可以送走他，留在这里还让领导费心。”傅岩将文件递给迟一西，“陆队说要您签字。”
迟一西看了看文件，关于侦察连新兵入513训练营的提议，他果断签了名，然后抬头看了看面前这个年轻人。
“那哪能啊，田银可是国家级射击比赛冠军，是你们陆队硬挖墙脚把人挖过来的，能说送走就送走？”
傅岩不以为然：“十发子弹打不出九个十环，还好意思说是射击比赛冠军。”
“那小子能跟你比吗，你入伍几年了？”迟一西捶着他肩膀，“听说昨天手臂受伤了，影响训练吗？”
“谢迟队关心，我没事。”
迟一西点点头，眉眼露出慈祥的笑意，说：“果然是小年轻。对了，昨天你不在，这个田银和女兵队的向卓两个人无故逃训，关禁闭室了。”
“几天？”
“这不得询问一下傅排长的意见，你带的兵，你说关几天？”迟一西皱眉，“新兵管理不当，老陆没罚你？”
傅岩没说话。
“这回关一天就行，作为排长要严格要求新兵，三令五申，新兵再逃训犯纪律，你也给我进禁闭室去。”迟一西难得严肃，傅岩答是，然后将签好的文件整理好。
“老陆跟你说什么了吗？”迟一西看着傅岩的神情略显迟钝，很敏锐地察觉出不对劲。
傅岩看向迟一西。
“迟队，绥宁他……”
*
“老陆！”
迟一西一把推开陆燐办公室的门，急匆匆问道：“怎么回事儿，哪里来的消息？孟邦军警不是联系上了吗？”
陆燐将头埋下去，忍耐许久的情绪终于憋不住了，他愤愤地敲着桌子，额面青筋暴起：“这次伯拉罕就是算准了我们会支援海警，他就设好了陷阱在等着我们，就等着绥宁给我们传消息！明明我们准备工作那么全面，怎么会……”
迟一西撑着桌子，沉默良久才问：“伯拉罕逃了？”
“是，从昨天出事开始，伯拉罕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旅里着人调查还没有结果，绥宁也不知道能不能带回来。”陆燐烦躁地抓着头皮，“他妈的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能抓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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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一西坐下来，长长叹了口气。
“三年了，咱们搭上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陆燐抹了抹眼眶，站起身平复了下心情，说：“旅长刚来电话，让我们过去一趟。”
训练场。
贺子炎带着新兵在训练场拉体能，全副武装折返二十回，加上一组两百个俯卧撑，一共五个小时时间，完成十组才能去吃饭。
“贺子炎一天天拉着脸给谁看啊，班长不都是平易近人的吗？”谭志做了个标准的俯卧撑，跟身边的张彪窃窃私语，“你看他那样儿，就跟自己是排长一样。”
张彪被火热的沙滩灼得手掌隐隐作痛，看了眼贺子炎没往这边来才说：“要不说人家是排长亲自带的，排长不在，班长就是主心骨，能不严肃一些吗。”
“切，他昨天把向卓打得那么惨，排长在肯定得骂他。”谭志一想起昨天的事情就一阵后怕，“向卓一个女孩子从小学格斗本身就不容易，没想到他手下一点不留情，这种人……”
“诶，魏岚，你不是向卓好朋友吗，没去看看她？”张彪低声问旁边的女生。
“看什么看，你也想被关禁闭？”魏岚身旁的马瑶大声插了一句，“逃训的人就该赶出训练营！”
不过没人接她的话。
魏岚稍微喘了口气儿：“你觉得我能打过班长？”
“一哭二闹三上吊，保准拿下他。”谭志笑道。
“去你的。”魏岚抿着唇角，“你能行你怎么不上？”
“嘘嘘，别说了。”张彪偏过头。
“聊什么呢！俯卧撑做少了？”贺子炎在他俩面前蹲下，歪着头冷声说道，“有什么事儿比训练还重要。”
谭志看了眼贺子炎，动作却没停，问道：“报告班长，我们想知道向卓和田银什么时候能被放出来。”
贺子炎揉了揉手腕，说：“无视纪律，再严重一点就能直接回家了，你管的倒宽。”
“呵。”谭志冷笑一声。
“不论男女，来到这里就是对你们能力的认可，遵规守纪，服从命令，是你们每个人的义务和责任。我不管你们之前是怎么样的，来了我的班，就坚决不能中途放弃！”
贺子炎站起身，从队尾走到队首，余光中瞥到傅岩夹着文件夹从远处走过来，便连忙走到一旁等他，傅岩面无表情地看着大汗淋漓的新兵，说道：“等会儿说一下513训练营的事。”
“是。”
贺子炎看着傅岩拿着的文件夹，低声问，“排长，把女兵加进来的话，训练任务要有调整吗？”
“适当调整，迟队与上级沟通的结果，就是也让女兵走出国门，我会做你们的代理排长进行训练指导。”傅岩皱眉看向队尾几个动作迟缓的，厉声叫出他们的名字，吓得所有人一震。
贺子炎颔首。
“排长，昨天你们执行任务顺利吗？”
“你先跟我说昨天田银向卓无故逃训，被关禁闭是怎么回事？”傅岩答非所问，把文件夹加到胳肢窝里然后抱起手臂，以一个悠闲的站姿问道。
贺子炎一想到昨天就来气，他想着措辞，说道：“向卓跟田银训练偷懒，中途熘回宿舍被我发现了，言语上起了冲突，然后就说去训练场比一轮。”
“然后你就和他们比了？”傅岩斜着眼睛打量着他。
“……”贺子炎低下头，“就单纯切磋一下”。
“贺子炎，当班长不是让你展示自己多有能力的。”傅岩正色道，“他们逃训自然有纪律惩罚，不需要你和他们切磋较量……很多时候，原则纪律，比拳头更有说服力。”
贺子炎看向傅岩：“是排长，我知道自己错了。”
“迟队罚他俩关禁闭，你呢？”
贺子炎说：“排长你回来之后，我去禁闭室，写检讨。”
“能的你，还跟新兵动起手了？”傅岩将文件夹摔在他身上，“我告诉你贺子炎，你要是因为别的事儿进不了513，你就滚回老家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