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银个子一八二，再穿双鞋能到一八五，比贺子炎还高一些，不过近身格斗没人家厉害。田银闲不住，从昨天关禁闭开始，他就一直在想方设法找乐子，趁半夜夜深人静，敲着墙面把向卓吵醒，两人从学习聊到人生，整整一晚上。
这会儿大白天呼呼大睡，傅岩到的时候田银正做梦，梦里正好有射击比赛的一个凶神恶煞的教练，明明是大白天，那脸却比锅底还黑，甚至看不清五官。
傅岩哐哐敲着铁门，田银被声音吵醒，看清来人赶忙找着短袖穿上，朝傅岩行了一礼。
“排长！”
傅岩靠在门边：“禁闭室的日子不错，还能睡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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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田银笑道，“那可不，躲在这里至少没人打我。”
“滚去训练。”傅岩转身就走。
“这不要关好些天吗？”田银眨眨眼叫了一声。
傅岩没理他，田银火速冲出禁闭室追上傅岩，“排长，向卓呢，昨晚上小妮子好像哭了。”
傅岩掏出钥匙开了隔壁的门，说：“犯了纪律还有脸哭？”
“关键是我们班长他……”
傅岩没听他把话说完，径直走进禁闭室，田银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却见向卓坐在墙角缩成一团，听到声响才慢慢抬起头。
“训练逃跑，屡教不改，动辄打架，反省好了吗？”
向卓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怎么，不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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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服气能怎样，还不是仗势欺人。”
向卓没有站起来的打算，换了个姿势抱着膝盖。
“向卓，差不多行了啊，排长带我们出去，你别使小性子。”田银低声说。
“谁仗势欺人啊？贺子炎？还是我？”
向卓没回话。
“站起来。”
向卓抬眸看向傅岩，光从傅岩背后透过来照在她面上，不过毫无温暖可言。在傅岩说出第三个“站起来”之后，向卓还是死死盯着他，眼底充满质疑。
下一刻，傅岩就跨到了她面前，拽着向卓领子把人直接拎起来，五指扣住向卓脖颈，然而力气尚未送达，向卓抬膝击向傅岩腹部，双手噼开他的手。
傅岩反应更快，虽然手指离开向卓，但身手敏捷，转身钳住向卓胳膊，轻松向后一折。向卓趁势弯腰，另一只手肘撞向傅岩下巴，但可惜身高悬殊，手肘撞到傅岩胸口，被傅岩直接扣住手腕，膝盖顶住向卓后嵴往下压。
“排长！”田银急声喊道。
向卓皱着眉，不过没喊疼，仰头瞪着傅岩。
“还格斗？就这种水平还狂，两招你都接不住。”傅岩松开向卓，然后整理着装，“在这儿混日子一点意思都没有，实在不行就滚蛋！”
向卓踉跄起身，傅岩抱着手臂歪头看她，冷笑一声：“为什么逃训？”
“不想去。”
“年纪小脾气还挺大，这儿是新兵训练营，你来了就得听我的。”傅岩大步一迈往外走，“你们俩跟我来，今天的训练任务完不成，都别想吃饭睡觉。”
田银叹了口气，看着向卓：“没事儿吧。”
“什么都不问就打人，真惹人厌。”
“行了，排长可是公认的地狱小恶魔，你好好练近身格斗，争取打倒他泄恨。”田银推着向卓往外走，“别生气了，我就不信排长不罚贺子炎。”
“一个鼻孔出气我还能盼着什么，”向卓盯着傅岩的背影，“护短天杀，烦死了。”
“咱们逃训也不对啊，就算是讨厌贺子炎，这也不是正当理由。”田银拍拍她的肩膀，“好好训练，射击科目考核就快了。”
向卓揉了揉后背，但够不着伤着的地方。昨天和贺子炎打架，后背被他膝盖顶了好几回，肯定青了。
*
旅长乌常里只叫来了迟一西，陆燐和几个相关领导，迟一西看这样子就大概猜到了结果，在良久的沉默之后，乌常里宣布了上级给予的后续指示。
“上级要求继续‘猎鲨计划’，休整部队，不计一切代价全面搜索伯拉罕踪迹。”
陆燐深深呼了口气，卧底计划失败，我方收集到关于伯拉罕下一步计划的线索已尽数丢失，但不可否认‘猎鲨计划’带来的可观后果，每次都离成功更进一步。
“下面是，关于万绥宁烈士牺牲的通知。”乌常里顿了顿，手里虽然只有几张纸却重若千斤。
“原两栖侦察大队二排排长，中尉军衔，万绥宁烈士，于敌方卧底三年，收集伯拉罕犯罪资料，帮助我方找回部分失窃文物……现组织决定，对万绥宁烈士生平事迹进行保密，待‘猎鲨计划’完成，再进行公开追悼……”
陆燐颤抖着深呼吸，搭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握成拳。迟一西见状立刻拽着陆燐手臂，生怕他在旅长面前失了分寸。
不过陆燐是没有理由失去分寸的。这样的决定本就是无可厚非，他们见识过太多类似的事情，对这样的悲痛习以为常。
然而这次牺牲的，是他们亲手带出来的兵。那种悲痛里夹杂了太多不可言说的情绪，导致他们无法十分理智地去面对这些事情。
迟一西看着隐忍到极点的陆燐，不免在心里责问自己，愧疚吗？
似乎耳边响起了陆燐暴怒却极其悲痛的话语：“不是你说卧底计划一定能行吗，不是你让绥宁去的吗，说什么他是最合适的人，你看看现在，你满意了吗，啊？”
迟一西沉默了。
乌常里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所有人，这些老兵满目沧桑，岁月和责任以刀为笔在他们面庞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然而他们却从未失去属于年少时的那份铁血军魂。
乌常里深刻地明白，所有人都会质疑，但所有人都会接受这样的结果，因为军令如山，因为活着的人，要为更多活着的人负责。
陆燐强压着火气，迟一西原本拽住他袖子不放，最后还是松开了他。
乌常里面露痛色，良久才哑声说：“组织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猎鲨计划’尚未完成，多暴露信息对我们越不利。”
“卧底计划失败，伯拉罕一定是起了疑心才会严查身边人的底细，这样也是确保我们不再做无谓的牺牲。”
陆燐眉目拧在一起，他控制不住地颤抖着，低声重复说道：“可万绥宁是我的兵，我的兵……”
“陆燐，我理解你的心情。”乌常里顿了顿说，“但军纪严明，我们要无条件相信并支持组织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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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一西重重拍着陆燐的手臂，一言不发。
气氛凝重，呼吸似乎连着血液都一并凝固了。
然而冷静下来思考，这样的做法似乎是现下最保险的。
可是没有人会忍受自己的战友无法归队。
“组织正在处理此事后续，对于绥宁计划的失败原由，还在调查。但母庸置疑，这次重创了伯拉罕的势力，丢失的文物已经上交国家博物馆进行鉴定。”
乌常里视线落在桌上的白色军帽上，许久才叹了口气。
“陆燐，迟一西。”
“到！”
乌常里站起身，看向他们二人，沉声说：“日后伯拉罕在海上的所有举动监测包括抓捕击杀任务，将尽数交给陆战旅，由你们二人做后续行动指挥官，必要时可向海警部队和特种部队请求支援。”
“是！”
“我知道，此任务任重道远。然而‘猎鲨计划’已经启动，要做就做到底。一定要抓住伯拉罕，摧毁其邦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