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警官，我想知道，是不是……是不是所有人做了自己不情愿的决定，都会想着以后要不要以另一种方式还回来，这算贪婪吗？”
甄乐看她：“不算啊，很正常。别想那么多，你现在放平心态就好了，你又不是没经历过成绩考特别差的时候，那时候除了暗下决心好好做人，还有别的想法吗？”
马瑶点了点头。
*
格来坊集团。
今天是格来坊总部新一批家具出厂的日子，同时也赶上了董事长谢泽正的生辰，几家联合企业公司都受邀聚在了一起，共同参加这场意义深远的宴会。
其实并不只是看在谢泽正这个董事长大老板的面子，关于这个董事长的传闻，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有了众口相传的故事。
向羽这次的一整套作品造型独特，灵感来源跟之前相比大相径庭，刚好这次预备和谢泽正合作，将这样的灵感运用到更新一批的家具造型和风格上。向鸿尚和方诗译的爸爸两个人在陶艺界也算是鼎鼎大名的两个人，谢泽正在之前的企业家联合协会上还碰见过向鸿尚，当时两个人都只是作为代表参会，现在倒是都慢慢走向了正规。向鸿尚从老一辈接手过来的手艺，在自己手上发扬地也不算太光大，但至少没有丢掉初心和技艺，向羽听话也懂事，主动要求学陶，现在也做得不错。退伍之后转业，也算是比较成功的桉例。
这次也是向鸿尚把向羽推荐给谢泽正的。谢泽正当时就觉得这个提议非常好，家具不止需要实用，时尚，更应该增添一些传统优秀的文化韵味，不然千篇一律的家具用着，心情也不好。对于他们这种偏向艺术家的人来说，有趣和艺术，才是生活。
向鸿尚需要处理自己工作室的事儿，向羽一个人来也不怯场，但宴会之前还有宣讲之类的，他在角落里待了一会儿，人多的地方规矩多，麻烦也多，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时间还早，本来打算到处转转就赶紧离开会场的，没想到向卓来了电话。
“怎么了？这几天不应该把手机交上去吗？”向羽走到了相对来说安静的地方。
向卓说：“一会儿就要交了。哥，你这是在哪儿啊，这么吵？”
“来一个宴会，怎么了，打电话有什么事儿吗？”向羽说。
“没事儿，就是想和你说，回家了给爸爸妈妈说不要担心，顺利的话比赛完了，还是有机会回家的。”
向羽“嗯”了一声：“是呀，你们不是还要参加什么淘汰赛吗，你尽力而为就行了，别逞强。虽然我希望你能进比赛，但更重要的是你自己的安全。”
向卓说：“知道了哥。”
“你们这次的事情有着落吗？”
向卓顿了顿，然后说：“没有吧，马瑶现在还在医院呢，后续调查肯定有难度，我们本来想着能不能帮帮忙，但不能越俎代庖啊，所以现在还是先紧着比赛吧。”
“嗯，你们出行一定小心，这些人，不管是狩猎帮的还是其他什么黑帮的，都不要大意。”向羽想起这事情还是有些后怕，“现在就看警方调查的怎么样了。”
“哥，谢谢你啊。”
向羽一笑：“说这个干嘛，你情绪怎么不对劲啊，谁欺负你了？”
向卓摇了摇头：“怎么会。”
“那是怎么了？”
“没事儿，我就是……算了算了，反正都是一些不重要的事情。”向卓说，“那哥你不要喝酒啊，回去早些，不然爸又要说你了。”
“知道了，你要交了手机就好好准备比赛的事情，不管结果怎么样，都要记住我们会一直在你身后，别怕。”
“嗯，好。”向卓说，“那我挂了。”
“嗯，照顾好自己。”
向羽把手机揣进兜里，无奈笑了笑。
正打算从宴会旁边绕过去，实在不行提前离场，结果谢泽正就迎面走了过来。
谢泽正，人如其名，一身正气。他虽然年过百半，但此时西装加身，没有发福也没有啤酒肚，甚至比好多年轻人体态要好上很多，说一声丰神俊朗也不为过，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分寸感和沉着感。
谢泽正原本是一名海警，退伍之后自己开了一个家具公司，后来越做越大，开了分公司，又和其他企业联合做大做强，在一些知名品牌跻身前列。这一转眼，已十二年有余。向羽知道他是海警的时候，还是自己刚转业没多久，向鸿尚给他说了一下行业前景的时候提到的。
谢泽正之前就很看重向羽，认为这个孩子不简单，在艺术上很有天赋，又听说他之前是陆战旅的，就更觉得亲切，所以一直对向羽很好。
向羽见人迎了上来就赶忙伸出手握了握。
“谢董。”
向羽微微欠身：“好久不见啊。”
谢泽正点了点头，笑道：“是啊是啊，我刚才还想着过来找你和老向呢，诶，他没来？”
“实在抱歉啊谢董，父亲那边还有些急事需要处理，说是让我过来给您赔个罪，下一次他一定……”
“有事情那肯定要先处理了，不妨事。”谢泽正笑了笑，“没事儿，我们以后机会还多，对了，小羽啊，你前几天一直在家吗，我听你爸说小卓也回来了？”
向羽说：“昂，对，小卓回来了我就回家陪陪她，毕竟女孩子嘛，离家太久肯定是见了亲人会好一些。但是旅部毕竟有规矩，这不就已经回去了。”
谢泽正有些可惜地叹了一句：“那真是不巧，我还想着见一见你那妹妹呢，听说你那妹妹学习好成绩好，对做陶也有天赋，我真是太想见见她了。”
向羽笑了笑：“谢董真的是谬赞了。小卓是有天赋但对这事儿根本没兴趣，不然我爸也不会整天挂在嘴边说她不成器了。”
谢泽正说：“理解理解，小女孩儿嘛，现在做自己最喜欢的事情最重要了。我其实是想给我那侄儿介绍一下小卓，我那侄儿也老大不小了，眼看这一天天无所事事，真是愁死人了。”
向羽一愣：“您侄儿？”
“嗷，就谢钦。”谢泽正说，“比小卓大一些，但我寻思小卓这年纪也该……”
向羽哭笑不得：“谢董真是说笑了，我妹妹一直是跳级上去的，现在虽然是大三，但才过二十，谈恋爱这事儿确实还不着急。”
“才二十啊？”谢泽正瞪大了眼睛，笑道，“哎幼，你看看，你爸每次和我提小卓的时候，说的总让我觉得小卓都有二十四五了。”
向羽说：“是啊，小卓还小，我爸总以为她长大了呢。”
谢泽正从礼仪小姐手里拿过两杯酒，递给了向羽一杯。
“不过……谢董的侄儿，我倒是一直没有听说过。”
谢泽正说：“嗷，谢钦这孩子，父母几年前刚出车祸然后就……这孩子虽然不小了，但是对心理打击太大，我就想着把他带在身边，结果谢钦对这些商业的事儿压根不感兴趣，更别说通通窍了，根本不可能。所以他现在就帮我跑跑腿，给其他分公司送送文件什么的。”
向羽也不好对别人的事情多做评价，只能抿唇一笑。
“有时间，把你介绍给我侄儿认识一下，让他好好跟你学习。”
向羽摇了摇头：“谢董，我这也是半瓶子晃荡的水平，哪能再……”
谢泽正说：“你这话就不对了啊……我和你说啊，小羽，谢钦之前在公安局待过一段时间，但是后来不干了，他也不肯说原因，一天天就这么混日子，我真是有口难言，又怕伤到这孩子自尊。”
向羽说：“这……其实，您也不用太过关心他的生活和未来，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路要走嘛，凡事谁说的清呢。”
谢泽正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正说着，一个礼仪小姐过来很礼貌地叫了谢泽正一声：“谢董事长。”
“嗷，好知道了，我马上来。”谢泽正点点头说，“你先带人去我办公室。”
“好。”礼仪小姐就先离开了。
向羽说：“那谢董您忙，我再到处转转。”
“行，那我就先不招待你了，你自便啊。”
“唉，好，”向羽点头，“那个谢董，祝您生日快乐。”
两人酒杯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谢谢。”谢泽正笑了笑。
向羽将辛辣的酒液咽下去，看着谢泽正的背影消失在了拐角处，这才掩唇咳嗽了几声。
他正打算绕出去离开，一抬头，看见了一个熟悉至极的身影。
向羽猝然一惊。
*
“招了！”
胡先骆把文件摔在了桌上，皱眉道，“这个人不是亚瑟，他只是被叫过来搭戏的，至于手下这些群演，也都是收了钱的。他说有人要他装扮成这样，还给了他台词让他背，还提前给他银行账户里汇了一百万。”
“一百万？！”孟巍睁大了眼睛，“好家伙，大手笔啊。”
刘涛跟在胡先骆背后笑了笑，说：“那可不，关键是现在他根本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只知道能赚钱就答应了下来，现在钱拿到手了，任务也算完成了。”
“所以……这就只是一场毫无意义的绑架？”
“不止。”胡先骆说，“马瑶手脚上的铁链被动过手脚，里面的钢刺是焊接上去的，而且那材质……刚物证科刚发来消息，说跟威尔洛德枪管材质是一样的……只不过那些人是拿钱办事，这东西也是随手相赠，所以他们也不知道从何而来。”
“那他们肯定也不知道，让他们演戏，是为了给他们留出时间和精力去处理魏留声吧？”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魏留声的事情。”胡先骆说，“反正现在是一头雾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都说自己才是受害人。”
此时张尧敲了敲门。
“进。”胡先骆把文件拿起来又放回去。
张尧把文件递给胡先骆，神色焦急：“胡队，法医鉴定结果出来了。”
“324的？”
“是。”张尧说，“324我们查了，他原名周扬，甘肃人，之前是一名小学教师，但最后辞职不干了，应该是直接进了狩猎帮。但是……他的死因不是枪击，而是毒品摄入过量。”
胡先骆眉头皱紧：“……又是冰毒？”
“嗯。”张尧说，“和魏留声碰到过的一样，枪伤是他死亡之后才补上的。”
刘涛点了点头：“那确实和供词上说的一样。”
胡先骆说：“我现在怀疑……不，是肯定了，狩猎帮不仅在做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勾当，毒品……也没放过啊。”
刘涛搓了搓下巴：“这亚瑟……跟切尔西有什么关系啊？”
胡先骆皱了皱眉：“怎么会想到切尔西？”
刘涛看向胡先骆说：“直觉。”
胡先骆瞪了他一眼。
“当然不是啊，你听我说。”刘涛仔细想了想说，“切尔西虽然死了，但是我们不一定把毒瘤挖干净了啊，他当时势力有多大，能力有多强，我们和迟队他们用了将近十年时间才把切尔西绳之以法，现在伯拉罕既然敢重蹈覆辙，尽管是用了其他的方法，但是很明显，他们都是一样的。我们先假设，如果伯拉罕和切尔西认识，那么切尔西的旧部很可能追随伯拉罕，就这些事情来看，所有矛头都指向狩猎帮，我们从两年前开始查狩猎帮，但每次查到亚瑟这个人，就滞涩不前，亚瑟……他有多大能力啊，能组成一个帮派，还还拉拢人心，还能用这种不符合规定的钢材，亚瑟和伯拉罕说不定就是一个人。”
胡先骆皱了皱眉：“伯拉罕照片你又不是没见过，那和亚瑟像吗？你觉得像吗？”
“这有什么，谁过个几年还不换换装扮？”刘涛说，“再说了，我这不是假设呢吗？”
胡先骆说：“先收起假设吧，我们现在需要的是证据，足够的证据才能让这些人无所遁逃。”
孟巍点了点头：“那我再继续查查……这个真正的亚瑟。”
胡先骆说：“查吧，仔细点儿，说不定还能再揪出来什么有用的。”
“我去法医那儿再问问。”胡先骆把文件夹在胳肢窝，“对了，那个……甄乐呢？”
“甄乐姐姐还在医院呢。”张尧说，“陆战旅都回去训练了，这个时间段没人陪护甄乐姐姐就在。”
胡先骆问：“不是说，马瑶父母都来了吗？”
张尧摇了摇头：“可能甄乐姐姐想问些细节吧，那胡队，要我打电话把她叫回来吗？”
“不用，多了解一些事情也好。”胡先骆转过身往大门外走，“你们再查查局里这几个人，如果没有什么大事就交给公安吧，留这儿也没用。”
“是。”
彼时甄乐刚问完马瑶被绑架的具体过程，马瑶当时刚下车，原本想着给傅岩和向卓打个电话说一声，结果手机被行人撞得摔在了地上，这一摔直接黑了屏，开不了机。
但是这也不好意思让匆忙而过的行人停下来，毕竟换乘地点拥堵，但她拿着手机走到人比较少的地方，四处看了看，她刚想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办，结果一下子被人从后面捂住口鼻，不过一瞬间就失去了所有力气，就再也没了意识。
等醒来之后，手脚稍微一动就疼，而面前已经出现了几个陌生面孔，如狼似虎地盯着她，马瑶觉得似乎下一刻，自己可能就没命了。但面前的人捣鼓了三两下她的手机竟然好了，可她还没来得及喜悦，那些人就拨通了傅岩的电话。